林阳的掌心沁出薄汗，手指无意识着胸前的玉佩。他和苏清悦此刻正站在一片灰白相间的石墙前，石墙缝隙里渗出幽蓝的光，像极了老式电视机未调准时的雪花噪点。半小时前他们在草地边缘发现那串神秘符号时，苏清悦的手机突然发出蜂鸣——在这个信号全失的怪谈世界里，手机屏幕竟亮起了一格微弱的信号。
"就是这里。"苏清悦按住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另一只手攥着那个褪色的小玩偶，玩偶眼睛上的线缝被她揉得发毛。两人顺着手机信号指引的方向，穿过一片开着血红色花朵的灌木丛，眼前的石墙便像被施了魔法般裂开一道门，门内飘出若有若无的檀香。
门内是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墙壁由深褐色木板拼成，墙缝里嵌着细碎的贝壳，在幽暗中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胡桃木桌，桌上搁着一部黑色转盘电话，话机旁压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歪歪扭扭："每日卯时三刻可通外界，限时十分钟。"
"系统，这房间安全吗？"林阳压低声音问。
"检测到空间波动异常，但当前无首接威胁。"系统的电子音在他脑海里响起，"通话设备与外界存在量子纠缠连接，建议抓紧时间。"
苏清悦己经凑近电话，指尖轻轻拂过话机上的铜质转盘。她转头看向林阳，眼尾还留着之前被幻觉吓到的红痕："李教授的号码...你还记得吗？"
林阳喉结动了动。李教授是他们学校历史系的老教授，专门研究古文明符号与神秘学，林阳选修过他的《古符号解码》，期末作业还被教授单独叫到办公室指点过两小时。此刻他闭了闭眼，李教授戴着金丝眼镜的模样便浮现在眼前——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青灰色中山装的第二颗纽扣永远松着，手指因为常年翻古籍而泛着黄，指腹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
"记得。"他走过去，指尖扣住转盘。转盘转动时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极了心跳。
第一声拨号音响起时，苏清悦的手机突然亮了——她刚才偷拍的符号照片正自动上传，屏幕上显示着"发送中...78%""89%"。林阳的掌心抵着桌沿，能摸到木头纹理里渗透的凉意。第二声拨号音未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叮"的一声，接着是电流杂音里炸开的苍老嗓音："喂？"
"李教授！是我，林阳！"林阳猛地攥紧话筒，指节发白，"我是历史系选修您课的林阳，上学期教过《玛雅神谕符号考》的那个学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小林？"李教授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你现在在哪儿？我这边接到好几个学生失踪的消息，警察都...等等，你周围的背景音不对，怎么有类似次声波的震动？"
苏清悦凑过来，手机屏幕亮起"发送成功"的提示。她抓着林阳的袖子，声音发颤："教授，我们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刚才拍了些符号，己经发到您邮箱了，您能帮我们看看吗？"
"符号？"李教授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起来，"等我看看——"电话里传来鼠标点击的声音，"天...这是古洛书的变体！你们从哪儿拍到的？"
林阳和苏清悦对视一眼。苏清悦的小玩偶从她掌心滑落，她弯腰去捡时，瞥见墙缝里的贝壳突然泛起幽绿的光，像无数只眼睛在睁开。
"教授，我们...可能在规则怪谈世界里。"林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之前遇到黑衣人，还有会攻击人的怪物，现在在一个能联系外界的房间。这些符号...和这里的规则有关系吗？"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古洛书原本是用来平衡阴阳规则的，《河图洛书》里说'天一地二，天三地西'，本质是构建有序的规则体系。但你们这个变体符号..."李教授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符号里有断裂的金线，像是什么东西在强行维持规则的稳定。小林，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规则之间存在矛盾？"
"有！"苏清悦抢着说，"之前在废弃建筑拿到的规则纸条和起始区域的规则冲突过，后来按新规则才避开怪物。"
"这就对了。"李教授的语速加快，"规则怪谈世界的核心是'自洽性'，如果规则出现矛盾，说明维持者的力量在衰退。你们看到的黑衣人...可能是规则的守护者，也可能是破坏者。对了，小林，你脖子上的玉佩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林阳下意识摸向胸口。玉佩贴着皮肤，此刻正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炭。"它...刚才和黑衣人对抗时发过光，能暂时挡住攻击。"
"果然。"李教授的声音里带上几分激动，"古洛书符号里有个缺口，形状和你玉佩的纹路完全吻合！小林，那玉佩可能是你爷爷传给你的吧？我记得你提过，你爷爷是考古队的，当年在三星堆遗址附近救过个神秘老人..."
林阳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确实听爷爷说过，那是他小时候的事——爷爷背着昏迷的他在暴雨里跑了十里地，后来床头多了块温凉的玉佩。电话里的电流声突然变得刺耳，墙上的贝壳光芒大盛，苏清悦的手机屏幕开始闪烁"剩余2分钟"的红色字样。
"教授！"林阳对着话筒大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规则重叠的区域！"李教授的声音被电流切割得支离破碎，"古洛书需要...核心...玉佩是钥匙...小心黑衣人...他可能..."
"教授？教授！"林阳拼命摇着话筒，可电话里只剩下刺啦刺啦的杂音。苏清悦拽了拽他的胳膊，指向墙面——原本裂开的门缝正在缓缓闭合，墙缝里的贝壳重新沉入黑暗，像从未睁开过眼睛。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门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的一声闷响。林阳回头望去，石墙己经恢复成原样，连道裂缝都寻不到。苏清悦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李教授的邮件回复："符号指向规则源头，速寻城堡，切记——规则矛盾处藏着生路。"
林阳摸了摸发烫的玉佩，又看了看苏清悦。她的小玩偶被她重新攥在手心，玩偶的眼睛在暮色里泛着温柔的暗黄。风从草地那边吹来，带着血红色花朵的甜腥气，却吹不散两人眼底的光亮。
"城堡。"林阳说，声音里有了底气，"李教授说的，我们得去城堡。"
苏清悦点头，发梢沾着草屑。她忽然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刚才教授提到你爷爷的玉佩时，你耳朵都红了。原来林大侦探还有这种小秘密？"
林阳耳尖发烫，别开脸："走了，再磨蹭天黑前到不了城堡。"
两人并肩走向暮色，身后的石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贝壳再次泛起幽绿的光，像在记录些什么。而在千里外的大学教师办公室里，李教授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符号，手指重重按在桌沿。他抽屉里躺着份泛黄的档案，封皮上写着"三星堆神秘事件调查记录"，照片里年轻的林爷爷怀里，正抱着个戴玉佩的小男孩。
风掀起档案页，露出最后一行批注："规则怪谈，或许并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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