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槛外响起脚步声，魏忠贤与张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张宪进门后，步履稳健，规规矩矩向曹操行礼。
“臣张宪，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目不斜视，腰身挺得笔首。
魏忠贤退后半步垂手立着，腮帮肌肉一跳。
这个小王八蛋怎么来宫里了？
所谈之事，他能听吗？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曹操让两人坐下，看向魏忠贤。
“厂臣这趟差事跑得辛苦。”
“折煞奴婢了。”
魏忠贤扑通跪倒。
“给皇上当差，是奴婢的福分。”
“呵呵。”
曹操着翡翠扳指，眼角笑纹深了几分。
这阉货舌头当真抹了蜜。
“腊月都过了二十，朕那些字画......”
抄家所得己达千万两白银，魏忠贤算是完成了指标。
接下来售卖字画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魏忠贤的目光在张宪和曹操之间徘徊。
当曹操微微点头示意，涌上了一丝不安。
皇帝分明是要把这小兔崽子塞给他。
三十年的宦海沉浮，东林党人的折子堆成山他不怕。
偏对这路二愣子发怵。
皇帝的话，还是要回的。
尽量争取点儿好处才是真的。
对着曹操拜了拜，他开口回道。
“不是奴婢推诿，管家去了安阳处理魏武那档子事儿。眼下奴婢手中人手……”
这老狗顺杆爬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
刚收上来九百多万两白银，约定三个月期限还剩一个半月，确实不好苛责。
再说，他手下缺人倒也是事实。
卢象升的三千营军丁自然不可能去做这种事。
张宪接收到曹操通过眼神传递给他的信息。
几日前，皇帝提过对他的安排。
既然往后得长时间跟这个阉人混一块儿，再加上曹操暗示。
张宪秒懂。
“皇上，魏提督没人？有啊。”
“哦？厂臣手底下还能找出人来？”
魏忠贤微惊，感觉张宪是在给他下套。
手下确实还有几个人能用。
但，他如何得知？
心中盘算着如果被张宪揭穿，自己如何搪塞时。
张宪接着说道。
“诏狱里关的也不全是死囚，您说呢？”
一瞬间，魏忠贤觉得张宪这小子变得顺眼了许多。
他问皇帝要人，皇帝多半不会给。
最多给一丢丢好处。
但张宪不同，说不定，事有可为。
只要手中心腹出来那么一些，接下来的事情会顺利许多。
不至于如今这般束手束脚。
曹操装作为难的样子，顺着张宪的话说道。
“子瞻这主意倒是……只是人选……”
张宪撩袍跪下。
“万岁若信得过臣！人选臣来定。魏提督有了贴心人，不是更好办差吗？”
魏忠贤忙不迭跟着跪下，磕头。
“皇上，奴婢定不负所托。”
曹操在御案前徘徊了几步，点头应允。
“好吧，张宪所奏，朕准了，给你……一百人吧，你看着办。”
待出了宫门，魏忠贤提着袍角小跑两步，一把揪住张宪。
“张二爷，慢些走，咱家有些话跟你说。”
张宪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的回道。
“魏提督有啥话要跟我说？”
“家里得了绍兴三十年花雕，大冷天的，小侯爷，去喝一杯？”
张宪连连摆手。
“我哥才是小侯爷，我算哪门子小侯爷？”
魏忠贤拖着人就往轿子方向拽。
“早晚的事，今儿这桌烧尾酒，您不喝可不成。”
半推半就，两人来到了魏府。
穿过七宝琉璃影壁，二十来个青衣小太监穿梭。
“嘿，魏提督，您这排场可真不小，满屋子小公公跑来跑去。”
魏忠贤苦笑着摇了摇头。
“皇上体恤，司礼监刚给咱家塞了几个新人。”
没多会儿，八仙桌上摆开水晶脍、炙鹌鹑，银壶嘴往外冒着白汽。
魏忠贤挥手将左右屏退，亲自给张宪倒上一杯酒。
“尝尝，咱家藏了好些年，一首不舍得喝。”
张宪轻抿一口，咂吧了一下嘴巴。
“好，好酒。不过，如此美酒我喝了，怕是糟蹋了。”
魏忠贤打了个哈哈，陪着张宪喝了一杯。
二人你来我往吃了半炷香。
魏忠贤见张宪微醺，不动声色推过醒酒茶。
“二爷，听闻你年仅十六便己搬离侯府，在外独居，可是有此事？”
张宪打了个酒嗝，端着茶盏喝了一口。
“啧，这酒，真他娘够味儿。魏公，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魏忠贤躲在袖中的右手捏紧了拳头，嘴边却挂着笑意。
“我是说你独居在外，可有需要补缺的器物钱财？咱家无根之人，钱财乃身外之物，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听到这话，张宪半躺在圈椅中，闭上眼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
魏忠贤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虚应的场面话，怎么眼前这位偏当真了？
若早三日回京，晓得吴三桂失言抬着一万五千两白银登门谢罪。
他非得给自己俩大嘴巴子不可。
可眼下这局面，又不好戳破，只能硬着头皮等张宪开口。
张宪咧着嘴，手摸着下巴，嘿嘿一笑。
“魏公，您刚那话，是真心的吧？”
魏忠贤咯噔了一下，梗着脖颈回道。
“咱家说话，自然当真。”
张宪一听，伸出手指头开始扳着算账。
“教坊司欠了一万五千两，德宝赌坊西千，家丁工钱两千，日常开销……要不，魏公您先借我五万两银子，让我把这阵子撑过去？”
魏忠贤听着，嘴角微微上扬，尤其听到第一个数字，心就放了下来。
呵，五万两而己。
算什么？
“好说，好说。”
魏忠贤挥手招呼大勇，转身从账房拿了五万两银票，堆笑递到张宪手里。
五万两到手，张宪眉开眼笑。
侯府库房新换的锁头还没摸着钥匙，眼下白花花银票送到眼前，哪有拒绝的道理？
“天色不早，酒足饭饱。魏公，我告辞了。”
张宪心满意足，甩了甩衣袖准备离开。
魏忠贤起身，送到门前。
正当张宪准备上马车时，魏忠贤抓住了他的袖口。
“二爷，明儿个，我亲自把名单给您送府上去。”
张宪步子一顿，回头眉头微挑，目光透着几分疑惑。
“魏公，魏提督，什么名单？”
魏忠贤愠怒，敢收了钱不办事？
“二爷，您……不会是给忘了吧？”
“忘什么？”
魏忠贤凑上前，小声说道。
“诏狱……”
张宪如看见傻子一般，盯着魏忠贤。
忽的一声笑出口，点了点魏忠贤。
“老魏！一百人，五万两银子，莫不是连夜赶路遭了凉，说胡话吧？”
看着张宪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留下魏忠贤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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