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镇静静地镶嵌在江国这片温润的土地上,这里是林生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镇中,潺潺的小桥流水蜿蜒曲折,仿若一条灵动的丝带,从那并不巍峨的山中轻盈地飘至镇上,铺就了一条极美的路。沿途,嫩绿的小柳丝绦在摇摆,路边的花儿互相争艳。
小镇的 四季的更迭如同一位脚步轻柔的旅人,行迹并不分明。春天,那轻柔的春风似乎还没来得及多吹拂几次,唤醒大地沉睡的角落,知了们就已然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它们热烈的 “工作”,在枝头奏响夏日的序曲。小镇的冬季,极少有暴雪肆虐的张狂,更多的时候,是温文尔雅地飘落一些如絮般的雪花儿,恰似文人墨客笔下最钟爱的灵动诗篇,悠悠然,飘飘下。有时候,甚至还来不及欣赏那雪花飘落的唯美,树木便已按捺不住生命的律动,悄然抽芽,花儿们也纷纷鼓起的花苞,宣告着春的提早到访。唯有夏季,像是一位贪恋舞台的主角,持续的时间长久些,一年之中,大概有半数的时日都沉浸在它的热情怀抱里。
林生,这位永清镇的青年才俊,近些日子却仿若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过得浑浑噩噩,极不真切。他的脑海仿若被一层轻纱笼罩,许多事情如同水中的月影,看似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抓不住,任凭他如何努力回想,都记不起来。只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隐隐回响,提醒着他,自已是有一些事要去完成的,至于究竟是什么事,却又如同被吹散在风中的炊烟,踪迹全无,只留给他满心的恍惚。
他模糊地记得,父亲曾为他定下一门亲事,可究竟是哪家的姑娘,那记忆却好似被橡皮擦过一般,干干净净,毫无痕迹。然而,命运的车轮却不会因他的懵懂而停歇,画面陡然一转,今日,便是他成亲的日子。那喜庆的氛围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大红花轿,鲜艳夺目,在众人的簇拥下,稳稳地停在了家门口。邻里街坊们纷纷前来道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笑意盈盈,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处处都是祝贺之声。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已清醒些,好在那混沌的脑海深处,还存有一丝清明,他记起自已是得了状元的荣耀,因而此刻周围的祝贺声中,大多是恭贺状元喜结良缘的美言。
林生只觉脑袋懵懵的,在人群的推搡下,机械地随着众人行礼,仿若一个提线木偶。恍惚间,他用力掐了自已一下,手臂上传来一阵依稀的痛感,这让他有些茫然,难道这一切不是梦?不容他多想,转眼间,便已入了洞房。
洞房内,红烛摇曳,光影绰绰,映照着他那紧张得有些发白的脸庞。他的心仿若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从未想过,这一生竟要如此仓促地与一个陌生人携手走过,至于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毫无想法。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要与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共度一生,心里满是不适应。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她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会不会脾气暴躁,如同隔壁虎子的妈一般,稍有不顺心,就喜欢大声呵斥?每次听到虎子妈那高声的呵斥远远传来,他都忍不住心生怯意,只想远远逃离。可在这世间,大抵都是如此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归是要找个人一起过日子的,而繁衍子嗣,似乎成了这婚姻背后最为沉重的责任。
此刻,他手中紧紧捏着秤杆子,那原本光滑的杆身,此刻却被他手心的汗水浸湿,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那方红彤彤的帕子,却不敢伸出手去挑开,更不敢想象帕子下藏着的那个她究竟是何模样。他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这一切最好只是一场梦,他实在不想在这懵懂无知的情况下,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亲,去接纳一个他一无所知的陌生人,成为他的妻。其实,在他心底深处,也曾无数次幻想过未来妻子的模样,那必定是如白莲花一般洁净无瑕的人儿,有着温柔如水的性情,在他身边小鸟依人般地依偎着,那才是他心之所向,梦寐以求的良伴。
确实只是一场梦境,只不过,以他当下的混沌状态,根本无法敏锐地感知到罢了。梦境是天尊亲自精心缔结,故而那真实之感极其强烈,仿若真实发生的生活场景一般。天尊于自已心底的一番念想,他在那清冷孤寂的玉京宫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度过了几十万年的漫长时光,身边的孩子都在岁月的流转中蹭成了老神仙,宫里,总是少了欢声笑语,少了几分烟火气。他盼望着,能看到自已疼爱的九个孩子都娶妻生子,让这冷冷清清的日子添些温暖与生机。
于是,在这梦境里,林生懵懵懂懂地成全了他 “父亲” 的愿望,可这压根儿不是他内心真正所渴望的。他满心抵触,望着眼前那方红彤彤的帕子,手几次伸出去,却怎么也挑不开,内心的抗拒如汹涌的潮水,最终,他一咬牙,猛地转身,快步离开了新房。他寻思着,既然是成亲这般大事,喜宴之上必定有酒,喝点酒,或许能让自已这乱糟糟的心境平复些许。
林生寻到酒,仰头灌下一口,却发现酒味出奇地淡。他自幼便在众人小心翼翼的呵护下成长,那一身稳妥的文人气质,姚猎户看着他稳妥的文人气质,都不敢拿出酒来亵渎他周围的空气。关于酒,只不过是走在小镇的路上,路过旁的酒庄,偶尔闻到过那飘散在空中的酒香。
彼时,桂宝守在梦境外,透过那如梦如幻的屏障,瞧见林生满脸涨得通红,红晕密布,那模样显然是心绪难安。她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生怕林生在这梦境之中也不得安稳,当下便不顾一切地径直冲进梦里。说来也怪,这梦境周围设置的结界,在桂宝面前形同虚设,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桂宝自已也觉得纳闷,她闯荡江湖许久,还从未遇到过能阻拦她脚步的结界,哪怕是在神秘莫测、一沙一世界的天河地段,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结界,在她眼中也不过如轻薄的薄雾,只需轻轻一撮,便能轻易破除。
桂宝闯入梦境,一眼便望见元玴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酒罐子,仰头猛灌,周遭一片狼藉,酒渍横飞,瓜果散落。这副模样的元玴,是她从未见过的,平日里的元玴,总是温润如玉,谨言慎行,此刻却如此肆意张扬地宣泄着自已的情绪。
桂宝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梦中的酒,竟也能醉人?在她过往的记忆里,酒这东西,唯有白祁对其痴迷到不要命的地步,白祁曾眉飞色舞地对她说,最喜欢她轻轻拂过的酒,只因经她之手,那酒便沾染了桂子的香气,变得更加醇厚,仿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人忘却尘世的忧愁。忘忧?想到此处,桂宝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拂了拂那酒罐子。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寡淡无味的酒,瞬间变得香浓醇厚,入口绵软,仿若仙酿一般。林生正闷头喝酒,忽然察觉到这奇妙的变化,他又惊又喜,边畅快地大口喝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诗兴大发,高声吟道:“秋临尘世送天香,风拂金枝落碎黄。玉露匀和精粟聚,丹炉慢煮桂浆长。初闻馥郁侵心肺,浅酌清醇绕齿梁。最是人间佳酿品,逍遥把盏醉斜阳。” 那模样,全然沉浸在了这美酒带来的奇妙意境之中。
桂宝在一旁瞧着,心中满是好奇,暗自嘀咕:这酒当真如此好喝?怀着这样的心思,她也大着胆子,好奇地端起一瓶酒,小小地抿了一口,刹那间,那醇厚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果真是好酒,她不禁也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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