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祁捏着九蕴,颤颤巍巍进了状元府,也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怕要是在屋顶吹风呢,桂宝叫唤听不正切,但是下去候着呢,又打不赢她,会遭不住她随手的一丢一摔。
司命更是抖着,歪在门口的云层上偷瞄着室内。一样道理,近的跟前,摔不赢也打不赢。他好歹是个修了多年仙,有着法相的老神仙,如果说是被王母呼来喝去,摔个辗转,那只是仙力不够,或者尊老也说得过去,是吧。但是被一个才幻形几百年的小仙打得满地找牙,甚至以他这修为,居然怎么出手都看不出来,那是着实是有点面子上过不去。
屋内,桂宝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捆安神香。司命的目光刚触及那捆香,眼眶瞬间就红了,这香他再熟悉不过。想来定是桂宝差遣珞渊,让他回神霄府取来的。遥想当年,桂宝尚未修形,整日在天界撒欢闯祸,四处乱窜,没个消停的时候。大帝每每得空,便静下心来,亲自动手制作这安神香。每一支香里头都倾注了大帝自身修为凝练出的仙力,桂宝每次闯了祸,便差了珞渊或是司命拿去赔给其他神仙,好平息事端。如今,司命瞧着这香被用在了凡间历劫的林生身上,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的眼前仿若浮现出那位在天上永远带着温润笑容的神祇,那般从容淡定,仿佛世间万物的纷扰都入不了他的眼。
袅袅青烟自安神香上缓缓升腾而起,带着醇厚的仙力,悠悠然弥漫在屋内的每一寸空间,而后丝丝缕缕地渗入林生的身体。林生原本紧皱的眉间,虽说依旧蹙着,可那弧度似是浅了些许,他蜷缩弯曲的身躯也慢慢舒展开来,不再像先前那般痛苦不堪。然而,这一番折腾下来,最辛苦的当属桂宝。她守在林生身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只要瞧见林生有一星半点要清醒的迹象,便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挥过去,再度将他打晕。她这看似粗暴的举动背后,实则藏着满心的心疼,她是真真切切地怕林生承受不住那蚀骨的疼痛。如此反复,林生的脖子、背上、额头,不知不觉间添了好些大大小小的肿包,看着颇为狼狈。不过,桂宝也并非全然粗枝大叶,瞧着林生的脸,那可是干干净净的,有一说一,在这等慌乱时刻,她还能仔仔细细地给林生洗脸,倒也难得。
司命在云端,望着下方状元府内的乱象,心急如焚,心中暗忖:“这般下去决然不行,大帝这脆弱的凡身,又怎能禁得起桂宝如此这般霹雳吧啦的反复敲打?” 念及此处,司命咬了咬牙,一跺脚,施展出隐匿身形的仙法,悄无声息地向着玉京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玉京宫中,元始天尊正静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凝神,周身仙气缭绕,仿若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司命仙君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潜入,待走到近前,才轻声唤道:“天尊,大事不妙啊!” 天尊缓缓睁开双眸,眼中仿若蕴含着星河宇宙,目光平和地看向司命,示意他细说端详。司命便将林生在凡间历劫的种种窘迫与艰难,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言辞间满是焦急与无奈。
天尊听闻,微微皱眉,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他本就是个心软、极会心疼人的性子。本来王母让小九出生就被狼崽子咬的事,就像一根尖锐的刺,一直梗在他的心头,这一直都纾解不开。起初,他想着让白祁带着九蕴下凡,觉着凭借二者之力,帮小九恢复应不是难事,权当是在生老病死劫中应个变数罢了,哪曾料到会生出如此多的痛楚。司命所言,听得天尊双拳紧握,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即刻起身,前往瑶池与王母理论一番,他暗自思忖:“这也太过分了,怎能让小九遭受这般折磨!” 可转瞬之间,理智回笼,天尊又泄了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苦笑:“争又有何用?这几十万年了,与王母争论,哪次赢过?况且,王母这般安排,说到底也是为了小九能历经磨炼,早日修成正果。” 思及此处,天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司命说道:“罢了罢了,我随你下凡走一遭吧。”
说罢,天尊与司命周身仙力涌动,化作两道流光,向着凡间飞驰而去。临近凡间,心知若还这般仙气飘飘地下去,定是不妥。于是,他长袖一挥,收起周身云头,和司命一同施展仙法,摇身一变,化作两个凡人模样,衣袂飘飘地向着状元府赶去。
这边,桂宝在状元府内正全神贯注地守着林生,突然心头一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警惕地望向四周。片刻之后,便见天尊和司命匆匆赶来。桂宝死死地盯着摇进来的天尊,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仿若受了极大的委屈,小嘴一撇,带着哭腔喊道:“老头宝,元玴疼……” 话音未落,豆大的泪珠便扑簌簌地滚落下来,那模样,任谁见了都心疼不已。
天尊最是见不得桂宝哭,一见这情景,顿时慌了神,满心满眼都是桂宝的委屈,竟一时忘了此番前来的初衷是为了小九。他赶忙上前几步,将抽泣的桂宝轻轻揽入怀中,一只手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轻声哄着:“乖孩子,莫哭莫哭,这是他该受的,历劫嘛,生老病死,都是必经之路,他需得亲身体验一番,你莫要太过伤怀。” 可心里却暗自念叨:“这小九,下凡一趟怎如此不济,连这疼痛都承受不住,还得让人这般操心,当真是弱了些,看来王母的安排也并非全无道理,确实得好生淬炼一番。”
这边哄孩子哄了好一阵子,桂宝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天尊这才抬眼看向床上的元玴,只见他眉头紧锁,睫毛不停地颤抖,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有将醒之状。桂宝一看,抬手便要再给元玴劈上一掌,嘴里念叨着:“他要醒了,他疼。” 天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桂宝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温声说道:“莫急莫急,我来了,我来帮他试试。” 说罢,天尊微微抬起右手,轻轻一挥,只见一缕如轻纱般的浅色雾气从他掌心袅袅升起,在空中氤氲盘旋了一下,而后精准地贯入元玴的额间。
瞬间,元玴紧皱的眉头缓缓展开,原本急促紊乱的呼吸也渐渐平稳,开始平静地呼吸起来。桂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她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已的脑袋,欣喜地说道:“是啦,早就该结个梦境,让他在梦境中度过这难熬的时光,倒不至于这么的痛楚,还是老头宝有办法。” 言罢,她眼儿弯弯,仿若月牙一般,也学着天尊的样子,轻轻挥了挥手。刹那间,一股子浓郁醉人的桂子香气从她掌心腾起,淡淡散开,化作一层薄薄的淡黄色雾气,如同轻柔的纱幔一般,将元玴轻轻包裹起来。
天尊站在一旁,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之色。他心中知晓,桂宝这是极为聪慧,懂得借助梦境仙力之势,再运用自身的法力将元玴稳稳护住,试图帮元玴入境之后能快点修复,免受更多的痛苦。这般心思,倒也难得。
天尊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桂宝以自身法力将元玴稳稳护住,那层淡黄色的雾气如同最坚实的护盾,轻柔地包裹着元玴。见桂宝施为完毕,天尊声音平和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道:“桂宝,你且先守着,我与司命还有话说。” 顿了顿,他的目光望向远方接着道,“我亦不可在凡间太久,以免误了小九机缘,此番便准备回天宫去了。” 桂宝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乖巧地点点头,缓缓退至一旁,只是眼睛仍时不时关切地瞟向床上的元玴。
随后,天尊与司命身形一闪,双双飞到了云中。此时,天尊神色凝重,双手负在身后,眉头紧锁,深邃的目光中满是忧虑,沉沉开口:“司命,此次小九下凡历劫,所遭遇的波折远超你我预期。虽说磨难于修行而言能助他成长,可这般锥心刺骨的痛苦,着实令人揪心,也不知他这凡心能否真正承受得住。” 司命亦是一脸肃穆,微微低头,轻声应道:“天尊所言极是,只是如今王母那边既已铁了心定下这劫数,小仙也只能暗中帮扶,万不可让大帝半途而废,功亏一篑啊。”
沉吟片刻,天尊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司命,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白翰下凡时日也不短了,如今却还未成气候。司命,你且写一条,让小九去做帝师吧,如此一来,一边恢复一下他这脆弱的凡身也是好的。” 说着,天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关键之事,继而追问道,“对了,小九姻缘一事,你可写了没?”
司命闻言,微微一颤,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回答:“还未曾动笔呢,天尊。王母有令,说这一世帝君的劫需得一切随缘,切不可编写命簿强行干预,这一世只让大帝先生出情根,得因果,增加他自身修为为主。”
天尊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凡间,良久,才轻声叹道:“行吧,方才我瞧了瞧小九的情形,确实也需得这般磨炼。既如此,那你就先在凡间好生看着吧。不过,还有个棘手之事,得想个法子,把桂宝支开。这孩子对小九的维护之心太重,若一直守在小九身边,怕是小九历劫时处处受她庇佑,那此番下凡历劫可就枉费了这一番苦心安排。” 言罢,天尊的目光愈发深沉,似是在思索着可行之策,而司命亦是愁眉不展,深知此事难度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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