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场上墨香与酒香相互交织在一起，吟诗作对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苏晚晴就立于主台一侧，目光一一扫过台下挥毫泼墨的才子们。
当看到陆明远以“安邦策”为题，写下了“削藩镇以固皇权，兴农商而济苍生”时，她低声对身旁的萧景琰道：“此人见解独到，他日可堪大用。”
正说着，吏部孙大人突然凑上前来，手中折扇轻摇：“苏殿下，这‘策论时务’环节倒是新鲜。不过依下官看，书生们纸上谈兵，终究……”他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
只见一名布衣书生挤开人群，高举诗卷喊道：“陛下！晚生有诗献丑！”侍卫正要阻拦，苏晚晴抬手示意：“且听他说。”
书生朗声道：“龙隐深宫雾霭浓，豺狼窥伺九州忡。愿提三尺青锋剑，首捣西南靖宇中！”全场哗然，孙大人脸色铁青，而皇帝却抚掌大笑：“好！好一个‘首捣西南靖宇中’！来人，赐座！”
萧景琰低声笑道：“晚晴，你的‘不拘一格纳人才’，倒真让朝堂旧臣们慌了神。”他目光转向角落，几个太子旧部正交头接耳，神色不安。
酒过三巡，书画竞技环节开始。一位白发老者呈上画作，展开竟是一幅《山河一统图》，边疆要塞处皆标有布防策略。
“陛下，此画虽为山水，却暗含破藩之策。”老者长揖，“西南地势险峻，可断其粮草，困而攻之。”
苏晚晴心中一震，快步上前：“老先生高见！不知可否详述？”
“老夫乃前兵部侍郎周显，被太子一党构陷排挤致仕。”老者缓缓展开袖中泛黄的兵书残卷，苍老的手指重重叩在图上。
“殿下看这祁连峡谷，两侧峭壁如刀削，若在此设滚木礌石，十万大军也难通过；还有这江州城的粮草库，表面固若金汤，实则护城河暗渠首通城外……”
话音未落，屏风后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龙袍一角扫过青玉地砖，皇帝在太监搀扶下现身，眼中泛起泪光：“周爱卿，当年朕错信谗言，让你蒙冤十载……”
“陛下言重！”周显扑通跪地，白发垂落肩头，“老臣此番冒死进言，只为报先帝知遇之恩。如今藩王狼子野心，这西南地形图看似完美，实则暗藏三处死穴——此处栈道可断其退路，此港口能绝其补给，而这……”他突然压低声音，“江州守将与藩王早有书信往来。”
“来人！”皇帝猛地拍案，震得砚台翻倒，“即刻传旨，将江州守将就地免职！周爱卿，朕封你为平叛军师，官复原职，协助二皇子筹划军务！”
苏晚晴上前搀扶起老者，触到他掌心密布的老茧：“先生既有此等谋略，为何甘心隐姓埋名？”
周显望向池中摇曳的残荷，长叹道：“十年前太子一党火烧兵部，销毁了我毕生心血的《山河布防图》。如今老臣带着残缺的记忆归来，只为让这天下，不再重演当年的惨剧。”
他将兵书残卷郑重交到苏晚晴手中，竹杖点地，发出清脆声响，“殿下，这西南战局，便看你我如何破局了。”
散场时，数位大臣围上苏晚晴与萧景琰。礼部王大人笑道：“二位殿下今日之举，实乃明君风范。下官愿尽绵薄之力，共襄盛举。”
就连一向中立的刑部尚书也拱手道：“诗会开诚布公，可见皇室胸怀。若有差遣，定当效力。”
夜色渐深，宫灯在穿堂风里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春桃举着羊角灯笼蹦跳两步，火苗映得她脸颊绯红：“姐姐快看！这叠拜帖足足有三寸厚！李大人还说，他家公子想跟着您学……”
“先收起来。”苏晚晴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目光扫过回廊转角处的暗卫。萧景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瞳孔微缩——本该戍守的侍卫换了陌生面孔，佩刀挂饰竟是西域风格的铜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萧景琰压低声音，袖中密报展开时带起细微的沙沙声，“千面狐”的名号在火光下泛着暗红，“暗卫追查到她与波斯商会的哈迪尔接头，那商人三日前进了宫，至今未出。”
苏晚晴指尖抚过密报边缘的烫金纹章，忽然顿住：“明日诗会有场丝路商贸策论，哈迪尔正是主宾之一……”话音未落，城西方向骤然炸开一团火光，沉闷的爆炸声震得宫墙簌簌落灰。
“殿下！苏姑娘！”小李子浑身浴血地撞开宫门，马匹口吐白沫瘫倒在地，“西市绸缎庄走水，火势借着风势……粮仓的粮草己经……”
“调御林军救火，封锁九门！”萧景琰抽出长剑，剑穗缠住苏晚晴的手腕，“你立刻护驾回宫，我去……”
“这是声东击西。”苏晚晴反手扣住他的脉门，指甲几乎掐进皮肉，“粮仓外围有三层玄铁闸门，寻常火攻根本……”她猛然抬头，望见宫顶鸱吻上闪过一抹银光——那是信鸽尾羽在月光下的反光。
春桃突然拽住她的衣袖：“姐姐！内宫方向的梆子声乱了节奏！”远处传来零星的兵器碰撞声，混着更夫惊恐的惨叫。
苏晚晴松开萧景琰，软剑出鞘时带起清越龙吟：“春桃，去敲响景阳钟，召集所有暗卫；萧公子，你带人守住玄武门。记住，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
“都不能离开陛下半步。”萧景琰截断她的话，剑尖挑起她鬓边垂落的发丝，“我们当初在梅树下发过誓，要一起……”
爆炸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苏晚晴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笑了：“那就让他们看看，皇室的脊梁，断不了。”
转身时，她的披风扫过满地碎玉般的月光，而暗处，戴着银色面纱的女子正将沾血的匕首收入袖中，信鸽脚上的竹筒刻着狰狞的黑鸦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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