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我们准时来到宋婉儿家。
餐厅灯光柔和，水晶吊灯折射出温暖的光晕。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红酒烩牛尾、清蒸东星斑、松茸炖乌鸡，还有几道宋婉儿特意嘱咐厨师准备的药膳，据说都是养胃补肾的好东西。
莫少白和林启一反常态，殷勤得过分。
我刚坐下，林启就赶紧给我倒了杯茅台："姐夫，这可是我珍藏的，专门给您留的！"
莫少白更是把转盘上的龙虾转到我面前："妹夫，尝尝这个，空运来的澳洲龙虾，肉质特别鲜甜！"
宋婉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俩一眼："哟，你们两个转性了？"
林启讪讪一笑："表姐，以前的都是误会！姐夫这医术，这气度，我们不得巴结一下？"
莫少白也赶紧附和："就是！昨晚妹夫给我把完脉，我回去一查医书，那穴位按得准得吓人！"
张学礼坐在宋婉儿旁边，全程憋着笑，时不时偷瞄我一眼。
林清雪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小声道："看把他们吓的，现在把你当神供着了。"
我笑着给她夹了块鱼肉，低声道："那老婆大人要不要也供着我？"
她白了我一眼，却还是乖乖吃下了那块鱼。
饭桌上气氛轻松愉快，宋婉儿难得话多，偶尔还主动给我添茶。
晚饭后，我们一众人从宋婉儿家出来，沿着小区林荫道散步消食。
夜风微凉，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清雪挽着我的手臂，正和宋婉儿说笑，莫少白和林启在后面闹腾，张学礼则走在宋婉儿身侧，殷勤地给她披上外套。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走来——那人留着长发，蓄着络腮胡，戴着黑框眼镜，正低头看手机。
可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侧脸在路灯下一闪而过，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的左手插在裤袋口，尾指露在外面，走路一晃一晃。
这么明显的标志性动作，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周豪！"
我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他的手机摔出去老远，眼镜也歪到了一边。
"先生，你认错人了！"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声音故作镇定。
"还他妈给我装？！"我揪住他的衣领，一拳砸在他脸上，"周豪，你就算化成灰，老子也认得你！"
他的鼻血瞬间喷了出来，周围的人全都惊呆了。
林清雪尖叫着要冲过来，却被宋婉儿死死拉住。
"商临，你干什么？！"莫少白大喊。
但我根本听不进去，又是一拳下去，周豪的嘴角裂开，血沫飞溅。
"你卷走西千万的时候，想过今天吗？！"我怒吼着，"公司倒闭！员工遣散！老子差点跳楼！你他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我看你扛得住我几拳！"
我吼叫着，拳头像雨点般砸下。
周豪终于扛不住了，嘶哑着哭喊："商临...是我对不起你...钱我都拿...拿去还赌债了......"
一听这话，我己经彻底红了眼，揪着他的头发狠狠撞向地面。
"商哥！别打了！真要出人命了！"张学礼从背后死死抱住我，莫少白和林启也冲上来拉架。
周豪此时满脸是血，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林清雪脸色惨白地扑过来，颤抖着拉住我的手："商临...够了...够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低头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拳头，后背的鞭伤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脊背缓缓流下——伤口又裂开了。
张学礼架着我往回走时，远处传来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在夜色中格外凄厉。
卫生间里，我机械地冲洗着手上的血迹。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红肿发烫，冷水冲过时带来阵阵刺痛。
抬头看向镜子，里面那张扭曲的脸让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眼睛充血，嘴角抽搐，额头青筋暴起。
"苦心经营的形象，全完了..."我苦涩地想。
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冷汗。
推开门，林清雪就站在门外，眼眶通红。
她颤抖着伸手想碰我，又缩了回去："商临...你还好吗？"
我木然地摇摇头，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客厅。
林家父母和几位长辈己经端坐在沙发上，气氛凝重得像要结冰。
莫少白站在一旁，西装上还沾着血迹。
我刚坐下，林父突然开口：
"人己经送去医院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小商，说说怎么回事。"
我缓缓抬起头，视线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林父紧锁的眉头，林母掩着嘴的惊愕，莫少白西装上未干的血迹，林清雪泛红的眼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个人叫周豪……"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是我创业公司的合伙人。"
手指无意识地着红肿的指节，我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一年半前，我们开发的产品拿到天使轮融资4200万……"
我眼前浮现出当时签约的场景，香槟，掌声，投资人赞许的目光......
"按照计划，今年三月就该启动A轮融资，2亿……"
喉咙突然哽住，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但周豪卷走了所有资金……连服务器都卖了个干净……"
林清雪倒吸一口冷气，她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袖。
"你们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天我还在见客户，手机突然收到银行通知……公司账户只剩下83块6毛。"
客厅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盯着地板上自己的血滴："后来……我卖了濠江新城的公寓，卖了刚提三个月的特斯拉，还欠着好几十万……"
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我己经感觉不到了："最艰难的时候，我白天去科技园蹲投资人，晚上送外卖到凌晨两点……"
我抬起颤抖的手，"有一次暴雨天骑车摔了，右手骨折，但第二天还是得去便利店值夜班……"
"别说了……"林清雪带着哭腔扑过来抱住我，温热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肩膀。
林父突然起身，茶杯"砰"地放在茶几上："为什么不早说？"
我苦笑着摇头："说什么呢？说您女儿找了个负债累累的废物？"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相间的灯光透过落地窗在客厅地板上投下刺眼的光斑。
我扶着沙发缓缓起身，后背的伤口撕扯着神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客厅中央，我对着林家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朝屋外走去。
身后传来林清雪撕心裂肺的哭喊，像是钝刀一下下剐着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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