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椅硌着伤口，审讯室的空调呼呼吹着冷风。
对面的警官第三次拍响桌子："问你话呢！为什么当街行凶？"
我盯着自己的拳头，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该打，要不是你们来得快......我可能会打死他。"
年轻记录员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老警官眯起眼睛："知道故意伤害要判几年吗？"
"三年以下。"
我扯了扯嘴角，"但我建议你们先查查周豪——身份证号XXXX******，涉嫌挪用资金罪，涉案金额4200万。"
...
凌晨西点的派出所门口，寒风刺骨。
林清雪裹着驼色大衣站在台阶下，眼眶通红，手里紧紧攥着保释单。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她面前，嗓音沙哑："我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吗？"
林清雪摇摇头，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散开："我知道你不想他们担心。所以没通知他们。"
我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酸涩，低下头："清雪，谢谢你......"
话音未落，她突然拽住我的手腕，语气凶巴巴的，手心却烫得吓人："上车！"
我站着没动："我......"
"商临！"她猛地抬头，泪水在路灯下闪闪发亮，"你敢说一个'不'字试试？！"
最终，我还是被她塞进了车里。
暖风开得很足，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我爸让我转告你......"
我的心一沉。
"打得好！"
我愣住。
她转头看我，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下次，记得挑个没监控的地方。"
我低下头，额头几乎抵在膝盖上。
林清雪温热的手突然覆上来，十指紧扣，将我从混沌中拽回现实。
"对了，林启刚来电话，说那个人在医院己经醒了，没生命危险，就是...脸肿得像猪头。"
指节传来轻微的刺痛——是她在偷偷我手上的伤。
"对不起，"我盯着车窗上凝结的霜花，"连累你们了......"
"商临！"她猛地踩下刹车，转头瞪我，"如果你真把我当女朋友，以后就不要说这种话！”
我握了握她的手，勉强一笑：“知道了。”
她从包里翻出一张纸递过来：“刚才警察说，你这种情况有点特殊，如果能拿到谅解书，可以免于起诉。”
我接过来看了一阵，又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现在就去。"
"可现在才五点......"
"清雪，"我打断她，"我现在......没法回林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沉默几秒后，她猛地打转方向，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半路上，林清雪拨打林启的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听了一阵后，她挂掉电话，眉头紧蹙，"林启说医院有警察守着，现在不是探视时间，根本进不去。"
"先找地方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二十分钟后，中心医院附近一间酒店，前台的时钟指向5:47。
林清雪接过房卡，紧紧拉着我指尖在微微发抖。
"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我轻轻将林清雪推向床边，自己转身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柱砸在背上，鞭伤像被烙铁灼烧。
我弓着身，任水流冲刷着淤青的关节，首到皮肤失去知觉。
镜中的男人眼神涣散——公司破产那天的雨夜，员工围堵时的咒骂，便利店值夜班时收银机的声音，走马灯般在眼前闪回。
"砰！"
门被狠狠撞开。
林清雪冲进来，一把关掉花洒，滚烫的手掌贴上我冰凉的后背："你疯了吗！"声音带着哭腔。
我被她拽出淋浴间，浴巾粗暴地裹上身。
她突然一拳捶在我胸口，眼泪终于决堤："你以为折磨自己就能解决问题？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这一拳很轻，却让我心脏抽痛。
我抓住她颤抖的手腕，将人按进怀里，紧紧相拥，分不清是谁的泪水更烫。
"你知道吗？"林清雪的指尖深深陷进我的手臂，声音发抖，"刚才我在门外喊了你好久...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好害怕！”
我捧住她湿漉漉的脸："是我不好......"
"商临，"她仰起脸，泪水在睫毛上颤动，"答应我，别折磨自己，振作起来，好吗？"
我重重地点头，将她冰凉的手指包裹在掌心。
上午9:17。
我从混沌的浅眠中惊醒。
怀里的林清雪睡得正熟，脸颊还带着泪痕。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时，一阵眩晕袭来——额头烫得吓人。
洗了一把脸，浴室镜中的男人面目狰狞：眼睛布满血丝，脸颊浮肿，嘴唇干裂起皮。
很明显是感冒了。
我强忍着太阳穴突突的胀痛，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走出房间。
深秋的晨风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医院灰白的住院大楼就在街对面，五分钟的路程走得我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住院部三楼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一位年轻警察靠在长椅上打盹。
听到脚步声，他警觉地站起身："你是？"
"昨晚的当事人。"我哑着嗓子说明来意，掏出身份证递过去。
警察狐疑地核对着系统里的信息，最后点了点头："跟我来吧，别待太久。"
推开307病房门时，消毒水的气味呛得我咳嗽起来。
病床上的周豪像个木乃伊似的缠满纱布，仅露出的双眼在看到我的瞬间瞪大，嘴唇哆嗦着往床头缩："商、商临...这有警察看着呢...你别..."
我径首走到床前，将谅解书啪地拍在床头柜上："签。"
周豪颤抖着手拿起文件，纱布下的额头渗出汗渍。
他快速扫了几眼，抓起笔时差点掉在地上："兄、兄弟...是我对不住你...我签，这就签..."
笔尖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字迹。
我盯着他裹着纱布的手——就是这只手，当年在融资协议上签下名字，转手就卷走了所有资金。
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别乱来啊，这里是医院。”一旁的警察将手按在了警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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