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的指尖刚抚过《阿加莎推理集》的烫金书脊，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冷麻。
图书馆三层的阳光正透过彩绘玻璃斜斜切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紫金色光斑。他习惯在每周三下午两点来这里，旧木书架间浮动着若有若无的咖啡渍与纸页霉味，翻书声像春蚕啃叶，是比白噪音更让他安心的存在。此刻他正弯腰从最下层的书架抽书，校服下摆蹭到积灰的隔板，扬起的粉尘在光柱里跳着舞——然后那阵冷麻突然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咚"。
额头磕在书架边缘的瞬间，林阳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耳畔放大。他扶住书架稳住身形，指节压得泛白，眼前却像被蒙了层毛玻璃，所有颜色都在融化扭曲。等再能看清东西时，后颈的冷麻己变成火烧般的灼痛，而他正站在一条完全陌生的走廊里。
空气是潮湿的，带着股铁锈味。
林阳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指尖触到校服布料的褶皱——手机还在，锁屏显示时间停在14:17，但电量条从满格骤降到3%，正在疯狂闪烁。他抬头，走廊两侧的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天花板垂着几盏老式钨丝灯，灯泡蒙着蛛网，光晕昏黄得像要渗出血来。更诡异的是，原本该有窗户的位置全被木板封死，缝隙里漏进的光不是暖白的日光，而是泛着青蓝的冷光，像极了暴雨前压城的乌云。
"这是......"他喉咙发紧，声音卡在半道。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阳猛地转身，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回声撞在墙上，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拍手。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鞋跟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的不是图书馆大理石的清响，而是沉闷的"噗嗒"声——低头看，地面铺着深绿色的地毯，绒毛里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凑近闻有股腥甜，像......血。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林阳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这才注意到左侧墙面贴满了泛黄的纸条。他扯下最近的一张，纸边毛刺扎得指尖生疼，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红墨水写的：
【规则】
1.听见脚步声时，不要回头。
2. 走廊尽头的门永远不要打开。
3. 如果看见穿蓝裙子的女孩，立刻闭眼数到十。
4. 钨丝灯熄灭时，原地蹲下，捂住耳朵。
5. 信任你自己，但不要信任任何声音。
最后一行字被反复涂抹过，勉强能辨认出："他们在看"。
林阳的指尖在"他们"两个字上顿住。他想起半小时前还在看的推理小说里，主角也是这样被卷进诡异事件，但书里的主角有同伴，有线索，而他现在只有颤抖的手和狂跳的心脏。
"冷静。"他对着空气说，声音发颤，"先理清楚状况。"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他差点把手机摔出去。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见来电显示是"妈妈"，但号码归属地写着"未知"。按下接听键的刹那，电流杂音刺得耳膜生疼，紧接着传来的是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林阳，你不该来这里。"
"谁？"他对着手机喊，"你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林阳的后颈再次泛起冷麻，这次比之前更剧烈，他几乎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皮肤往上爬。他猛地挂断电话，手机"啪"地掉在地毯上，屏幕裂成蛛网，电量归零自动关机。
走廊尽头的钨丝灯突然"滋啦"一声熄灭。
林阳想起规则第4条，膝盖刚要触地，余光瞥见右侧墙角有团白色的影子。那是个穿蓝裙子的女孩，齐刘海下的眼睛大得反常，眼白占了三分之二，正歪着头看他。她的手指勾着裙角，一步步朝他挪过来，每走一步，地面就渗出暗褐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出诡异的花。
"第3条......"林阳的牙齿磕得咯咯响，"闭眼数到十......"
他猛地闭上眼，数到"三"时，女孩的脚步声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数到"七"时，他听见布料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人正凑近他的脸。数到"九"时，有冰凉的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腕——那触感不像是活人，更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十。"他睁开眼。
蓝裙子女孩己经不见了，走廊里只剩他急促的喘息声。刚才站的位置，地毯上多了个湿淋淋的脚印，形状像只畸形的鸡爪。林阳倒退着贴到墙上，后背碰到另一张规则纸条，这次的字迹比之前工整许多，用黑色马克笔写的：
**【重要补充】**
如果蓝裙女孩触碰你，请立刻奔跑。
不要相信任何自称"帮助者"的人。
寻找带锁的房间，钥匙在你最常放证件的地方。
最常放证件的地方......林阳摸向校服内袋，那里缝着个暗兜，平时装校园卡。他的指尖触到个金属硬物——是把铜钥匙，纹路像盘绕的蛇，还带着体温，仿佛刚从谁手里塞进来的。
走廊尽头的门突然传来敲门声。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林阳的喉咙发紧，规则第2条说"永远不要打开"，但此刻门正缓缓朝里打开，门缝里漏出的光比之前更冷，他甚至能看见门后有影子在晃动，像是很多人，却又没有具体的轮廓。
"跑。"他对自己说，"必须跑。"
铜钥匙在掌心硌出红印，林阳顺着走廊狂奔，风灌进校服领口，他听见身后传来黏腻的"嘶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地毯。跑过第三个拐角时，他看见前方墙上有扇木门，门锁是老式的铜锁，和钥匙严丝合缝。
"咔嗒"。
门开的瞬间，林阳踉跄着跌进去，反手锁上门。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木桌，桌上摆着盏煤油灯，灯芯在无风自动。他借着灯光看向墙面，那里贴着第三张规则，用铅笔写的，字迹很新：
**【安全区规则】**
1. 保持煤油灯燃烧。
2. 不要触碰桌上的日记本。
3. 午夜十二点前离开。
林阳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日记本上。封皮是深褐色的皮质，边角磨得发亮，像是被反复翻阅过。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封皮，煤油灯的火焰突然蹿高，在墙面投下扭曲的影子——那影子的形状，和刚才的蓝裙女孩一模一样。
"第二条。"他缩回手，后背沁出冷汗，"不能碰。"
窗外传来指甲刮玻璃的声音。林阳凑近窗户，玻璃上蒙着层白雾，他用袖子擦了擦，却只看见自己的倒影。但那倒影不太对——他的眼睛变成了蓝裙女孩的眼睛，眼白占了三分之二，正咧开嘴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
"啪"。
林阳重重拍在窗户上，倒影瞬间恢复正常。他退到桌前，盯着煤油灯跳动的火焰，突然意识到：从在图书馆晕倒到现在，不过过去了二十分钟，但他的校服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这不是梦。"他对着空气说，声音终于稳了些，"是规则怪谈。"
他想起上个月在论坛看到的帖子，有人说现实世界偶尔会与"规则怪谈"重叠，被卷入者必须遵守规则才能存活。当时他只当都市传说看，现在却成了局中人。
煤油灯的光突然暗了暗。林阳抬头，发现火焰的颜色从橙黄变成了幽蓝。桌上的日记本自动翻开，纸页"哗哗"翻到中间某页，他瞥见上面写着："第73次循环，林阳，你还是没学会遵守规则。"
"循环？"他喃喃道，后颈的冷麻又涌了上来。
窗外的刮擦声突然变成了笑声，是很多人的笑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像潮水般漫过门缝。林阳握紧铜钥匙，指节发白。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规则说午夜十二点前必须离开，而现在手机没电，他只能通过煤油灯的燃烧速度估算时间。
"冷静。"他深吸一口气，"我需要找到更多线索，找到出口。"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又看了眼桌上的日记本。火焰重新变成橙黄，日记本自动合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林阳后退两步，手搭在门把上，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熟悉的翻书声——是图书馆里那种，纸张摩擦的细碎声响。
"有人？"他屏住呼吸。
翻书声越来越近，停在门外。接着是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两步，停在门前。林阳的手在门把上发抖，规则说"不要信任任何自称帮助者的人"，但此刻他突然无比怀念图书馆里的翻书声，那是他熟悉的，安全的声音。
"咔嗒。"
门锁突然自动转动。林阳猛地拉开门，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刚才那扇尽头的门不知何时己经合上，墙面的规则纸条被撕得粉碎，散落在地毯上，像被狂风扫过。
他低头，发现脚边有张没被撕碎的纸条，最上面写着：
【最终提示】
你以为这是开始？不，这是结局。
林阳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这次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条短信："欢迎来到规则怪谈世界，林阳同学。"
他抬起头，走廊尽头的钨丝灯依次亮起，在青蓝的光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而影子的脚边，正有一双苍白的手，从地毯下缓缓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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