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里有江国最有才情的女子,对吗?” 桂宝身后跟着好几个男子,只是那些男子此刻的模样极为狼狈,衣衫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基本都被打得没了什么看相。众人就这般停在了萃芳馆门口,这萃芳馆朱漆大门透着几分古韵,门环在微光下闪烁,馆内灯火通明,人声歌声之音飘在空中。
“是的,是的,姑娘,的确是在此处。可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呀,不过是问个路,为何要把我们打成这般模样。您问,我们答便是了,何苦动粗呢。” 其中一个男子,捂着肿起老高的腮帮子,畏畏缩缩地开口,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解,另几个男子也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
桂宝眼中怒火灼灼:“哼,因为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抛妻弃子,拿着糟糠之妻辛苦积攒的钱出来风流快活,全然不顾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管日夜盼归的妻子,既没人管你们,那我便来管!再敢啰嗦,姑奶奶我还动手!滚!” 她这一番话短促有力,说完便毫不留情地转头,向着萃芳馆大步走去。
“诶,姑娘,您这般风风火火,是进来找馆先生吗?” 门口的小厮见多识广,见桂宝这气势,赶忙迎上前,极为礼貌地问道。在这萃芳馆当差久了,他自是知晓,时有怀揣绝技的女子,因生活所迫,想要入馆当校书谋生,不过大多数女子为了顾及名声,要么轻纱蒙面,要么戴着帷帽,遮遮掩掩,像桂宝这般毫无顾忌、亮亮敞敞径直走进来的,实在是少见。
“我找人。” 桂宝的声音清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干脆直接得让小厮一下子愣住了,他回过神来,继而更加礼貌地劝说道:“姑娘,请容我多言一句,您莫不是要找自家长辈?这夜色已深,眼下这个时辰,姑娘您一个年轻女子进这萃芳馆,实在不妥。还请姑娘先回府中,静待天明,再寻人也不迟啊。” 可不等小厮把话说完,桂宝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头一扭,身形一闪,瞬间便被人拖走了。
“祖宗,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呀!这里是人间,可不是任由你使性子、肆意胡闹的地方。你究竟想干什么,咱们大家一起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商榷一下,费不了多少时间的。你这一言不发、说跑就跑的急脾气,可得改改了。再者说,你此番下凡,可是为了帮大帝渡劫,若是因你这莽撞行事惹出什么乱子,这业要是应在了大帝身上,那可如何是好啊。” 司命星君此刻脸色卡白,全无平日里的从容淡定,慌乱地在原地直跺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啊,会报应到元玴身上?” 桂宝听闻此言,原本舒展的眉心瞬间蹙起,她咬着下唇,心中暗忖,这可着实是她未曾料到的后果。她此番下凡,本就帮元玴历劫的,若是什么不当行为阻了他,反倒是她的不是。
犹豫再三,桂宝还是开口解释道:“我去书坊找了些书看的,你也知道,我初来人间,帮元玴渡劫也不知如何下手,这又不是行军打仗干脆直接,那只能从书中探寻一二了。好多书都写着,要过爱之情关,需得找个女子一起渡啊,我想着,这或许就是关键所在。为了弄清楚其中诀窍,那些风流才子的故事我也看了不少,什么富家公子与青楼名妓的爱恨纠葛,书生与才女的浪漫邂逅,我都一一研读。可我瞧着,元玴身边的公主和丞相之女,他似乎都不喜欢,没个能让他动心动情的模样。我左思右想,实在没了主意,就只有寻这烟花之地了。我寻思着,不是要爱而不得吗?这烟花之地的女子,听说个个都是有很多让男人着迷的手段,可她们又大多是无情的,只需用些银两便可打发,如此一来,不就正合了这情劫的要求,能够帮元玴渡劫了吗?” 桂宝越说越急,语速快得如同夏日暴雨,噼里啪啦地倒出心中所想,一张圆脸涨得通红,眼中既有几分焦急,又透着些懵懂的执着。
司命星君在一旁听得脑袋一个比两个大,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满心无奈。这桂宝可真是个活祖宗啊!她修身的时间尚短,在天庭时,又整日只顾着修炼,根本没人教她些为人处世的道理。灵宝天尊平日里教的,也尽是些怎么增长修为的法门,哪里顾得上教她这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如今倒好,这一到人间,就凭着自已的一股蛮劲儿瞎折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司命星君瞧了瞧桂宝,又抬头望天,长叹了一口气,他现下需马上回天上,这人间之事真无法周全,关键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又转念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桂宝的说法,也未尝不可,大帝情根已断,生情根需得要走这个爱而不得的场景,或许这般行事能行,也未可知。
当下便有了主意道:“法子倒是可,但是不要用强,要认真与人商榷,记得找中皇帝君,白祁他们相助大帝历劫,我现下必须要回灵枢殿递交命簿,需几日方才能下界,你且一定要与人沟通有无,切不要伤了大帝命数。”
桂宝心想,得了,还是得她下手,既然是应下了,她也想周全一下行事之法。脑中蹦跳出许多记录凡间轶事的小册子,一本本的翻看着。
桂宝又想起司命星君苦口婆心念叨的,做事要沟通,要商榷,切不可莽撞行事。她抬眼环顾四周,暗自盘算:白祁和九蕴如今正在结界处照拂寿星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定然是抽不出身来帮她出谋划策;八哥所居之地甚远,这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根本来不及商量。思来想去,桂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了!那就直接和沐妍商量,她可是这烟花之地的头牌,见识必定不凡。想到这儿,桂宝忍不住轻轻浅笑一下,似乎对自已这乖巧听话的想法极为满意,全然没了先前的莽撞劲儿。
既已拿定主意,桂宝行事依旧风风火火,她嫌进门通报太过麻烦,耽误时间,索性隐了个身,悄无声息地直接进得馆内。
此时,沐妍刚结束了刚才的迎来送往,疲惫地回到房中,一心只想小憩一下,舒缓舒缓紧绷的神经。她刚踏入房门,还未及坐下,目光便扫到屋内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圆嘟嘟脸的女孩子。这女孩瞧模样小小巧巧,脸蛋,透着股子娇憨劲儿,可那眼神却犀利有神,透着不容小觑的气势与内涵,与这烟花之地的脂粉气格格不入。
沐妍心中一惊,脸上却未显露分毫,她毕竟久经风月场的女子,识人众多,知道这小女孩子不凡。瞬间便稳住心神,莲步轻移,盈盈下拜,施了一礼,柔声道:“这位姑娘,不知来找小女何事?” 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疏离。
“我是与你商榷的。” 桂宝鼓足勇气开了个头,可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这商量事儿远比打架要难得多,一时竟愣在那儿,全然没了主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下去。
“商榷?” 沐妍听闻此言,心中诧异,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俯身做出倾听之状,眼角的余光却悄悄打量着桂宝。心中暗自思忖:这烟花之地,向来是逢场作戏、金钱交易之地,何曾有人会一本正经地说要商榷事儿,概不过是些不懂事的小女孩,天真地以为进得这里,是桩能改变命运的好事,能得人宠捧,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是她不知,这看似繁华热闹的烟花柳巷,实则是最腌臜、最消磨人心之地。
桂宝定了定神,暗自给自已打气,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 我知晓你在这萃芳馆颇有名气,见过的人和事儿定是不少。我有个朋友,他需得历经一场情劫,我瞧着他身边那些女子,都不像是能助他渡劫的模样,所以…… 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他陷入这情爱之中,却又求而不得?” 说着有点卡嘴,毕竟这情爱之事,于她而言,实在是有些陌生。
沐妍微微一怔,心中不禁对这小姑娘的来意感到好奇,她细细端详着桂宝,见她目光澄澈,不似有假,便轻声笑道:“姑娘这事儿,倒是稀奇。在这烟花之地,让男子动情容易,可要拿捏住那分寸,使其爱而不得,却需些手段。” 说着,走到桌旁,优雅地坐下,抬手示意桂宝也一同落座,“姑娘且先说说,你这朋友是何等人物,喜好如何,我也好对症下药。”
桂宝见沐妍愿意帮忙,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坐到她对面,将元玴的身份、性情、喜好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沐妍听着,心中渐渐有了主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正欲开口,却听得门外一阵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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