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凉意渐生,然而元祐所居的黄元宫却仿若世外桃源,结界之内,阳光灿烂得晃人眼,温暖和煦地倾洒而下。缤纷的花朵肆意绽放,馥郁的芬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引得鸟儿欢快鸣啼,婉转的歌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美妙的乐章。妙音兽如同灵动的精灵,在繁花绿草间欢蹦乱跳,桂宝亦是玩性大发,在一旁嬉笑追逐,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响起,为这祥和的画面更添几分生机。
重顷脚步匆匆,片刻间便来到元祐身前,单膝跪地,恭敬地抱拳行礼后禀报道:“启禀帝君,如您所料,那白翰已然下界,只是此刻究竟身在何方凡界,属下无法探知确切方位。” 元祐微微颔首,刚欲开口,却见桂宝眼眸一瞥,似有意似无意地瞥向司命。司命顿感头皮发麻,心下暗叫不好,慌乱地环顾四周,妄图寻个藏身之处,可他也知晓,在这桂宝的眼皮子底下,哪里能躲得过。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开口:“这…… 这可是私密之事,小官职责所在,这天机万万是不敢泄露的呀。” 话虽如此说,可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却已滚落,双手也不自觉地在袖中微微颤抖,显是心虚至极。
桂宝见状,嘴角又习惯性地微微上扬,逸出一声轻嗤,直直刺向司命。司命只觉背后一紧,好似有一股寒意从脊梁攀升而上。桂宝悠悠开口,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哼,不知道的,都道是天机不可泄露,可咱们这些知道内情的,谁不知道你平日里净爱胡编些画本子。你今日且老实给我招来,我这手啊,最近可是不大听使唤的。” 说着,还晃了晃自已肥嘟嘟的手,故意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模样,“元玴下凡,天尊必定牵肠挂肚,我可都瞧见了,这几日玉清宫那平日里最爱在荷塘搔首弄姿、晒太阳,还时不时勾搭刚进玉清宫小仙的鸟儿,竟好似转了性子,踏实得没了踪影,必是领了什么了不得的差事。” 言罢,似是觉得还不够,又上前一步,凑近司命,压低声音道:“还有那皇后老儿的几个儿子,我看到两个身带紫气,你倒是说说,究竟是哪个?又有何来历?你都在那小本本上写了些啥?”
司命一听,下意识地将藏着小本本的手又往怀里缩了缩,妄图把那要命的本子藏得更深些。他心中叫苦不迭,这事儿本就是天尊亲自交代下来的棘手任务,让白翰下界为帝,护大帝周全,说是天尊护子,得罪王母心意,可要是说王母娘娘心计深远,这桂宝又定是要打压一番,他如今夹在这中间,当真是左右为难,怎么做都好似踏入了雷区。既然不好玩,就不玩了,思及此处,司命一咬牙,索性直接往地上一躺,手脚一伸,摆出一副凛然的模样,哭丧着脸道:“罢了罢了,你想怎的就直接下手吧,我横竖都是个得罪。”
桂宝见他这副耍赖的模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伸出脚轻轻碰了碰司命,地上的小花被这轻微的触碰摇曳了几下。桂宝清了清嗓子,娓娓说道:“你不与我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大帝下凡历劫,如此慌乱而匆忙,定是之前在天河之际触动了根本,急需下凡历劫以修复修为。那王母娘娘向来严苛,对她这些儿子,规矩定得比天条还多,期望更是高得离谱。据我所知,但凡下凡的儿子,都逃不过被抽龙筋、拔情根的命运,而后让他们自行生长。不过每次,元始天尊总会派人暗中护着这些崽子,这次轮到元玴下凡,他可是天尊最心爱的娃,自然是护得密不透风。再加上白翰这几日没了往日那骚包的劲儿,不见它出来晒太阳,估计就是下凡去助天尊成事了。还有那寿星老儿,也到了下凡历劫、广施恩泽、充盈修为的时候了。只是我下凡之时,分明记得寿星老儿早就下界了,怎的如今还是个小儿模样?”
桂宝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司命听闻,也知晓再挣扎亦是无用,只得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回道:“那寿星老儿下凡的时候,起了贪念,偷了蓬莱长生大帝的酒。在往生殿的时候,又机缘巧合遇到了北太帝君炎庆甲,二人一时兴起,竟在酆都把酒言欢,玩耍了好几日,故而耽误了些时辰。”
“哦?” 桂宝眼眸一眯,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你是说炎庆甲喝酒误了寿星的劫时?好,你且记下,这笔账,我以后可是有话说。” 司命见状,心中暗自叫苦:这祖宗可是谁都不惧,任谁都是直呼其名,全然没了辈分的分别。哎,人家出生就是不凡,天父地母的,谁怕谁还不一定,这辈分也不知道谁高谁低。罢了罢了,我不过是个靠修行混饭吃的搬砖人,哪敢招惹这天生地养的大神,苦啊……
元祐笑眯眯的在旁看得心花怒放的,桌几上的小酒儿温得刚刚好,妙音兽也得空钻到他身上讨巧,尾巴毛绒绒扫向他胸口,媚眼如丝躺倒在他身上,整张肚皮晾出来,四肢乖巧的各自摊开。元祐低头将手放进妙音兽的肚里轻揉,四个手指在妙音兽肚子上轮流轻弹着,妙音兽舒服得呜咽轻哼。
“对了,白祁在做什么?怎么没有跟过来。”元祐问道。
“我不是很放心结界里的几个孩子,让白祁和九蕴在里招呼,等下回去给孩子们助一些修为,当是助他们历一劫。只是我尚分不清哪个是白翰。还有一孩子也是看得紫气旺盛。”桂宝又看向司命,司命依然要死不活的赖在地上:“我估摸着,应是那寿星老儿。咦,奇了怪了,这江国皇帝什么来历,下凡能做得这两位的爹,白翰也是个修了几万年的神仙,吞吐的都是玉清宫的仙气,更是跟着元始天尊四处施恩,渡众生积下了多少恩泽。那寿星老儿更不用说,一般人哪里承得住。司命星君,你本本上有没记的,这皇帝老儿是哪位神仙下来游历的?”
司命一边装死一边心道:你是才发现啊,你没看看着地界,这么的安生地界,怎么可能安排的是普通人,但是他不能说啊,于是继续装死。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了,唯有装死是唯一解决不能说的方法,大不了忍着点痛,反正打也打不死,爱打不打。
桂宝瞧着司命这副耍赖的样子,心里也是无奈。她深知,有些大罗神仙下凡,背后都有着各自的规则,司命就算想说,也受天道规则的重重制约,并非他有意隐瞒。这般想着,桂宝也就没再继续逼问下去。她轻轻甩了甩衣袖,转身蹭到元祐身边,伸出手轻轻撸着妙音兽那柔顺的皮毛,说道:“咱们在这儿耽搁也有一会儿了,虽说只是在结界之中,可凡间的时间流速与仙界大不相同,这一来二去的,也耽误了些时辰。如今既然是为了帮元玴渡劫,司命星君,你且说说,到底要如何帮衬,才是最妥当的法子?”
司命一听这话,刚刚松下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脸上的愁容愈发深沉。他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回道:“这……这我可没写啊,实在是写不下去了。王母娘娘这次特意叮嘱,不可过多插手相助,只能任由元玴自然发展,不过,这七情之苦他是必须要历的,而且还要历得刻骨铭心、与众不同,哪怕是撕心裂肺,也得受着。要是这一劫历不完,那就接着历,直到圆满为止……”
桂宝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眼中闪过一抹决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行,我心里有主意了。先设法断了元玴在凡间的亲缘,就送那猎户去往生殿吧。然后再给他送些修为,看看他有没有慧根,要是有,就助他成仙,也好让这猎户的一生圆满些。毕竟,他能和大帝有这十几载的缘分,而且为了大帝,一生未娶,就这份因缘,也足够他成仙的资本了。”
司命闻言,不禁咂了咂舌,面露不忍之色,低声嘟囔道:“可那猎户还有二十余载的阳寿呢,按常理来说,他本应能在凡间安享晚年的……”
“安享个什么晚年!”桂宝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圆嘟嘟的脸蛋皱成一团,语气急促地说道,“如今历劫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顾不上了。若是让他安享晚年,元玴又如何能渡过这苦情一劫?”
说罢,桂宝转身面向元祐,神色稍缓,轻声说道:“八哥,我且下界去,料理一下这些琐事,过几日便回来。妙音,我走了。”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光影闪过,桂宝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司命见状,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拔腿就追了下去。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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