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凝结的穹顶漏下细碎月光，将蛇族地宫映得如同浸在碎钻堆里。焰燐蜷缩成赤红小蛇盘在暖玉台上，尾巴尖的铃铛每隔三息就发出一声闷响 ，那是被冰晶冻住的鳞片在徒劳挣扎。后背西对冰蓝翅膀正经历第十次蜕皮，旧鳞与新肉剥离时发出的 "滋滋" 声，像热油滴入雪堆。
"七殿下又把翅膀冻成冰蝴蝶啦？" 老族卫青蚺杵着龙头拐杖挪进来，拐杖头的赤鳞雕饰泛着微光，玉盒里的鳞蜕随着步伐轻颤，每片鳞尖都缀着星砂般的荧光，"再这么冻下去，可要变成雪蟒的冰棒点心咯。"
小蛇突然竖起尾巴尖的铃铛，像被踩了尾巴般窜上玉柱："青蚺爷爷坏坏！雪蟒老胖子去年偷啃我三根尾鳞，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赤鳞擦过图腾柱时带起一串火星，西对翅膀拍碎悬垂的冰棱，碎冰晶落进冰晶池，惊起赤鳞图腾的光影涟漪，"等我翅膀长全了，定要在他窝顶挂几百个冰棱锥！让他睡不醒。"
青蚺望着柱子上盘成螺旋的小蛇，蛇信子忍不住在唇间吞吐。多年前那个雷雨天，现任族长抱着襁褓撞开地宫门时，幼崽后背的肉翅还沾着夜露，翅尖凝着的星砂在闪电中明明灭灭。
襁褓里的幼崽第一次睁开眼睛，眼底映着的正是这样的星砂光芒。?自那之后，蛇族禁地的壁画被覆上冰膜，所有典籍的 "羽翼" 词条都被朱砂涂红。更鲜为人知的是，当天深夜，族长在祖祠跪了整宿，将襁褓中的焰燐举过头顶，对列祖列宗立下血誓。
"七殿下的称呼啊，" 青蚺突然开口，尾尖卷起池边的碎冰晶，在掌心捏出个迷你蛇首图腾，"是你叔叔亲自封的。按咱们赤鳞蛇族的规矩，只有族长首系血脉才能封殿下，可你叔叔当时刚接过族长印玺，就把你抱上了七殿下的座次。"
焰燐倒挂在玉柱上晃荡，尾巴尖的铃铛敲出叮叮当当的节奏："为什么是 ' 七' 呀？难道我还有六个哥哥姐姐吗？"
老族卫的蛇信子在唇间打了个结，当年的记忆如冰晶般锋利。族长抱着襁褓走进地宫时，幼崽襁褓里还塞着半块断玉，玉牌上的云纹在族徽照耀下，竟与蛇族第七代圣祖的印记重合。
"因为第七颗星最亮呀。" 青蚺笑着用尾尖弹飞少年鼻尖的冰晶，"你叔叔说，咱们赤鳞蛇族的七殿下，将来要像北极星那样，给族人照亮前路呢。" 他故意忽略了后半句。当年族中长老激烈反对收养这个带翼的幼崽，是族长以 "第七隐星圣祖降世" 为由，力排众议将焰燐封为首系殿下，甚至将自己的亲生子嗣排到其后。
"那我要当最亮的星星！" 焰燐突然化形落地，赤发上的冰晶掉进水池，溅起朵朵小水花，"等我攒够蜕鳞，就把星星摘下来挂在铃铛上，这样雪蟒老胖子的窝就永远亮堂堂，再也没法偷藏我的糖霜糕啦！"
青蚺望着少年蹦跳的背影，尾巴尖轻轻扫过池底的古老鳞甲。鳞甲中央的凹陷里，隐约能看见族长曾刻下的圣祖留下的刻纹。赤鳞蛇族从无外族血脉封殿下的先例，可焰燐后颈的云纹胎记，偏偏与蛇族圣祖留下的预言完全吻合。
"爷爷快看嘛！" 焰燐突然化形落地，赤发上挂着的冰晶叮铃哐啷往下掉，他踮着脚把新蜕的鳞甲举到青蚺鼻尖，鼻尖冻得通红，"边缘的小锯齿变多啦！像不像您上次给我讲的，北海冰龙的鳞片？" 少年掌心托着的鳞甲泛着温润红光，边缘竟生长出十二道冰蓝色细齿，在冰晶池光线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翅根处还粘着半片未褪的旧鳞，如片倔强的枫叶。?尾尖卷起少年的呆毛轻轻摇晃："咱们赤鳞蛇族何时出过带锯齿的鳞甲？" 他转身擦拭冰晶池，尾尖悄悄扫过池底那半片刻着符文的古老鳞甲，鳞甲中央的凹陷，恰好能嵌进焰燐后背的云纹胎记，"收进星砂瓶吧，等你能让这铃铛响出迷人的调子，爷爷就带你去冰晶海钓雪鱼。"
"骗人！上次您说攒够五十片就教我化形术！" 焰燐气鼓鼓地叉腰，尾巴尖的铃铛突然 "当啷" 砸在青蚺脚背上，"结果您倒好，藏进雪蟒的鳞片堆里，害我被雪蟒的脚臭味熏了一整天！"
深夜，焰燐揣着偷藏的荧光鳞甲，蹑手蹑脚溜进禁地。冰墙上映着他缩小的影子，像只偷油的小耗子。当指尖触碰到第三道冰符时，整面墙壁突然亮起，露出条赤鳞大蛇 ，蛇首望向极北，蛇尾缠着块断裂的玉牌，与他腰间的断玉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我记错......" 少年屏住呼吸，指尖轻轻触碰壁画上的羽翼纹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拐杖拖地的声响。
"又偷跑进来啦？" 青蚺的声音带着无奈，却又藏着几分宠溺，尾尖卷起焰燐的后领，拎起这只调皮的小奶蛇，"这壁画上的老祖宗啊，是咱们赤鳞蛇族千年前的大祭司，据说能踩着星砂飞上天呢。"
"可大祭司的尾巴尖没有铃铛呀！" 焰燐指着壁画上的蛇尾，突然发现大祭司尾尖的鳞片排列，竟与自己新蜕的鳞甲纹路分毫不差，"爷爷您看！他的鳞甲边缘也有锯齿！是不是说明我以后也能飞上天？"
青蚺的蛇信子猛地一抖，迅速用冰雾笼罩壁画："小孩子家家的别乱猜，" 他用尾尖卷起少年的呆毛转圈圈，首到焰燐咯咯笑出声，"等你能让翅膀托起星砂，爷爷就带你去看真正的星空。"
冰晶海迎来了今冬的初雪。焰燐化作小蛇趴在浮冰上，尾巴尖的铃铛系着七串磷火草，像条流动的彩虹。他正对着冰层下的雪鱼群做鬼脸，突然听见冰层深处传来 "咔嚓" 闷响 ，冰晶海旋涡启动了。
"来得正好！" 小蛇眼睛一亮，翅膀拍动带起大片冰花，向着旋涡中心飞去。西对翅膀在水流中灵活摆动，却在接近旋涡时，后背传来被撕裂的痛。新长出的羽纹像被撒了把盐，火辣辣地疼。
"哎呀呀！尾巴要被拽掉啦！" 焰燐尖叫着转圈，却被漩涡的吸力扯得尾尖铃铛几乎脱落。危急时刻，一道赤虹划过海面，叔叔的尾尖精准卷住他的腰，将他甩向岸边的浮冰。
"小捣蛋鬼，" 现任族长甩着厚实的尾巴，竖瞳里却藏着笑意，突然用尾尖戳了戳焰燐的腰窝，"当冰晶海是你洗澡的澡盆么？要是被旋涡吞了，雪蟒老胖子可要敲锣打鼓办庆功宴咯。"
"叔叔坏！" 焰燐揉着腰窝爬起来，突然盯着叔叔的尾巴尖坏笑，"昨晚我看见您偷偷往雪蟒窝里塞冰莓蜜饯！你们肯定是一伙的，想骗我去当暖炉！"
地宫的星盘在午夜突然发出刺耳轰鸣，惊飞了栖息在冰晶穹顶的雪燕。焰燐从蜕皮的阵痛中惊醒，发现断玉正在腰间发烫，缺口处渗出的金血在地面画出复杂的符文。
"是断玉在说话！" 小赤蛇顾不上翅膀的疼痛，化作赤虹撞向星盘。当指尖触碰到星盘中心的凹陷时，断玉发出万丈金光，将他后背的云纹胎记投射到穹顶 ，那是幅破碎的地图，星门的位置正对着胎记中心，像块等待拼图的缺口。
青蚺冲进地宫时，正看见焰燐悬浮在星盘上方，背后翅膀流淌着液态星砂，每对翅膀的扇动都带起一串星砂轨迹。"快下来！" 老人的声音带着颤抖，却看见少年突然指着穹顶惊呼："爷爷您看！星盘上的星星在跳格子！和我用蜕鳞摆的图案一模一样！"
"小祖宗哟......" 青蚺无奈地摇头，看着焰燐用翅膀在星盘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笑脸，襁褓里的幼崽第一次睁开眼睛，眼底映着的正是这样的星砂光芒。
当焰燐再次醒来，发现翅膀竟多了一对，新翅由星砂构成，流动着银河般的光带，翅尖还凝着细小的冰晶，像戴着串水晶手链。青蚺坐在池边，手中半卷残破的密卷正缓缓消散，纸页上的朱砂字迹在空气中飘成火星。
"爷爷，断玉说每片蜕鳞都是钥匙..." 少年捧着断玉，上面的云纹似乎清晰了些。
青蚺手一抖，密卷化作星砂："咱们赤鳞蛇族啊，最厉害的本事就是把秘密藏在鳞甲里，" 他用尾尖卷起焰燐的手，在他掌心画着星门的轮廓，"等你攒够蜕鳞，这双翅膀啊，就能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包括... 见到你想见的人。"
"包括雪蟒老胖子的冰莓窖吗？" 焰燐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我要把他的蜜饯全搬回来，让青蚺爷爷给我做星砂糖霜糕！"
深冬的夜晚格外寂静，焰燐被窗台上的 "咚咚" 声惊醒。推开冰晶窗，只见叔叔盘在窗外的松树上，尾巴尖卷着个油纸包，松针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给你的，" 族长将油纸包丢进来，蛇瞳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冰晶海的雪蟹，加了你最爱吃的星砂糖。"
少年撕开油纸，咬下一口，咸鲜的汤汁混着星砂的甜味在舌尖炸开，蟹腿肉里还藏着颗晶莹的冰莓，像叔叔藏在严厉外表下的温柔。
"叔叔，" 焰燐突然放下蟹腿，望着自己的翅膀，"它们真的很奇怪吗？"
族长的尾巴重重甩在窗台上，震落满树松针，却又轻轻卷起少年的呆毛："傻孩子，咱们赤鳞蛇族的骄傲，就是能在剧痛中长出新鳞，" 他望向极北方向，星门的微光正穿透云层，"等你能带着翅膀飞过冰晶海的极光，叔叔就带你去看更美的风景。"
"要带糖霜糕吗？带星砂糖。" 焰燐眨着眼睛，突然把蟹壳扣在叔叔头上，"雪蟒老胖子说，极光里住着会唱歌的冰凤凰，它们的羽毛能变成糖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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