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铁蒺城寨的夯土地面蒸腾着热浪。黑甲少女拽着墨鳞的缰绳,九节鞭缠在腰间叮当作响:“我要回自家城寨交差。”她故意用鞭梢戳了戳楚青肩头,“下次别一个人冒冒失失的在野外喂晶魔了。”
墨鳞突然用独角顶了顶楚青后背,灵气表面溅起涟漪。少女翻身跃上兽鞍,沙尘卷起她的尾音:“以后如果去了巴南城寨可以找我莘苒苒,到时候请你喝酒。”
楚青抬手挡住扑面沙砾:“多谢。”
“谁要你谢!”少女一夹兽腹,墨鳞化作雷光掠出城门。
申时二刻,驼背阵修擦着汗指向修复的阵纹:“老朽造诣有限,只能连通兵州主寨。”他掏出一块留影石注入灵气,映出剑刃大城寨巍峨的玄铁城墙,“那里有十座跨州大阵,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十座传送大阵被剑刃大城寨最强的十位寨主控制着,想用传送阵,得支付的起相应的费用。”
阵纹青光消散时,遮天蔽日的玄铁城墙映楚青入眼帘。剑刃大城寨的城垛上倒插着成千上万柄断剑,每柄剑身都缠绕着未散的煞气。狂风掠过时,剑阵发出厉鬼哭嚎般的嗡鸣。
“入城费一晶魔将核,或者五十枚烈兽晶石。”守门修士的双眼泛着血光,开着豁口的长刀敲击着玄铁地面。他身后悬浮的十座传送阵台,每座都被百米高的刀型石碑镇压,碑顶坐着的身影散发的气息令空气扭曲。
楚青抛出一枚晶核,晶核表面跃动的电光引得远处闭目打坐的几人齐齐睁眼。其中一个个脸上纹满咒文的巨汉死死盯着楚青:“雷角狰将的内核?小子有点本事。”
穿过城门刹那,麒麟的警告在识海响起:“楚青,十几处杀意波动,都对着你的。”
“没关系,我会尽量不起冲突”,楚青面不改色,黑色灵气在袖中凝成小型的青灵掌印,“但若有人找麻烦,我也不介意弄死他。”
街道两侧的玄铁建筑布满刀痕,赤膊修士当街厮杀争夺晶魔尸体,血溅到刻着“生死勿论”的界碑上。
“新来的?”路边肉铺老板剁着晶魔腿骨,刀刃突然指向楚青搭讪,“干什么的!买情报还是买命?”
青灵掌震飞刀刃的同时,楚青微微笑道:“跑商,买路,去洛州的,你有吗?”
肉铺老板抹了把溅在络腮胡上的晶魔蓝血,身后几个不怀好意的壮汉抱着兵器缓缓靠近。
“去这么远,身上应该有点宝贝吧。”他舔着刀刃上凝固的血痂,“十颗晶魔将核,不过你一个新来的,得要五十颗!”
“看来你这肉铺不仅屠晶魔,还屠路人。”楚青眼中一寒,就要抬手。
就在这时,街道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厮杀的修士居然齐刷刷停手,朝着某个方向单膝跪地。
“哐当!”
肉铺老板的剔骨刀突然脱手落地,周围修士齐刷刷跪下的声响惊得他浑身肥肉一颤。楚青循着众人视线抬头,正对上一双踩着赤金战靴的玉足。
“老娘的地盘上,什么时候轮到杂碎收买路钱了?”
裹着兽绒披风的身影踏空而下,火红铠甲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女人额间悬着枚滴血獠牙,垂落的红穗拂过楚青鼻尖时带着铁锈味。
“五、五寨主!”肉铺老板膝盖砸在地上溅起血水,“小的只是跟这位跑商兄弟开个玩...”
话音未落,一杆丈二长枪已抵住他咽喉,暗红纹路亮起嗜血光芒,“要不是看你剔肉取核的本事,老娘现在就给你挖个坑埋了!”
“谢五寨主不杀之恩!”老板疯狂叩头,额头撞得青石砖砰砰作响。
楚青眯眼打量这女人,她战甲上布满细密裂痕,像是被千万柄利刃划过,腰间悬着的一枚血色玉牌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殷”字。
“外乡人。”女人战靴碾碎地砖走近两步,铠甲鳞片摩擦声像毒蛇吐信:“能杀雷角狰将,却要装成跑商?”
楚青抬手抱拳,故意让袖口自然垂落,露出幻影元首伪造的商队刺青:“传送阵遭袭,货物尽毁,只剩保命的本事。”
接着,他将自已提前编造好要回洛州的要求说出。
“直通洛州的传送阵在大寨主手里。”女人指尖点在另一座亮着青光的阵台上,“老五我的阵台通青州,不过...”
“不过什么?”楚青眉头微皱,看来这去洛州的路也不太平。
围观人群突然骚动,十几具浑身残缺的尸体被拖过街道。女人眯眼盯着搬运尸体的那群人,突然将腰间那枚血色玉牌甩给他。
“子时三刻,来坟场。”玉牌正面是一个“殷”字,背面刻着滴血长枪,“替老娘赢一场生死斗,青州传送阵随你用。”
楚青着令牌边缘的晶魔齿痕:“为何选我?”
“就凭你能孤身走到这里。”女人反手掷出长枪,暗红纹路在空中凝成一条猩红毒蛇,当枪尖穿透空中一只背生双翼的六角晶魔时,余音才随风飘来,“但你若不来,我便这样捅你一百八十个窟窿。”
见女人离开,楚青拎着肉铺老板的后颈把他拽进暗巷。
“那疯女人就是剑刃大城寨的五寨主?”他松开手,老板瘫坐在晶魔血洼里直哆嗦。
“殷、殷五娘...”老板抹着满脸血水,“十寨主里最不要命的...”他说着突然捂住嘴,惊恐地望向巷口。
楚青弹指,幻影元首投影出一片隔音幕布立在巷口:“坟场是什么地方?”
“就、就是城西乱葬岗底下...”老板哆哆嗦嗦,眼泪都快出来,“寨主们抢地盘又不愿撕破脸,就雇外乡人死斗...”
巷外突然又传来晶魔嘶吼,老板吓得一哆嗦:“两方各雇个替死鬼进场,必须死一个才能出来...这些年埋了上百具尸首,可不就是坟场么!”
楚青踢开脚边碎骨:“为何不让自已人上?”
“您当那些寨主傻啊?”老板突然压低声音,“去年七寨主亲侄子死在里头,尸体被喂了晶魔...”正说着,他脖颈突然青筋暴起,像是被无形之手掐住。
“再多嘴,舌头喂我的枪。”殷五娘的声音穿透隔音幕布,老板裤裆瞬间湿透,连滚带爬冲出巷子。
楚青走出时,正看见长枪钉在巷口石墙上,枪杆缠着条血淋淋的晶魔脊骨,正是方才巷外嘶吼的那只。
“楚青,那女人再强也强不过天杀,我们若想离开她追不到。”麒麟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这死斗万一过于凶险...”
楚青凝视着远处那座泛着青光的传送阵,缓缓开口。
“无妨,我战胜过嗜血兵修的柳星承、打败过东境前五的季凡明、血战过燃血重生的庄思阳,即使是王宗豢养的那帮怪物,也没在我身上讨到便宜。”
“就当这是去洛州前的最终一战吧。”
子时的月光被血色雾霭遮蔽,楚青踩着满地碎骨来到城西。
乱石堆间插着生锈刀剑,每走十来步就能踢到半掩在土里的头骨。
当楚青再次踏过一片碎骨时,远处传来了声音。
“这边!”沙哑男声从晶魔颅骨堆后传来。楚青循声看去,一个疤脸汉子扒开骸骨向他招手,他左眼戴着嵌满尖刺的眼罩,右臂纹着滴血长枪图案。
楚青刚走近就闻到浓重尸臭,疤脸汉拽着他蹲到巨石后,指向前方百米外的方向,两拨人马正在对峙。
“瞧见没?”他唾沫星子喷在楚青脸上,“穿黑袍的是七寨主的狗,待会你下去往死里打就行。”
楚青盯着那群个个杀气腾腾的修士问道:“为何厮杀?”
“关你屁事!”疤脸汉突然掐住他后颈,“记住,要么你死,要么对面那个黑袍子的杂碎死!”他指甲抠进楚青皮肉,“敢逃就把你喂...”
突然一阵破空声打断威胁,殷五娘的长枪钉在两人身侧,枪杆震碎了一地的骸骨。
“滚去准备。”她战靴踏碎岩石走来,铠甲沾着新鲜脑浆,“半柱香后开阵。”
疤脸汉连滚带爬地溜走,楚青注意到场地周围缓缓亮起的血色结界,其中一个方向,七寨主阵营里那个身穿黑袍的身影静静盘坐在那里。
“记住。”殷五娘突然掰过楚青下巴,鼻尖几乎相触,“我要看到那人的头滚到老七脚下。”
“...知道了。”半晌后楚青轻叹一声,他长身而起,缓缓步入场地中央。
血色的结界自坟场中升起,远处传来了咒骂声。
“小子,弄死对面那个穿白袍的!”
“跑商的,把那黑袍杂碎的头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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