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宫中牡丹宴如期举行。御花园内牡丹盛放，红的似火，白的胜雪，可众人的目光却都落在主位上对峙的两人身上。萧景琰身着玄色锦袍，冷着脸将酒盏重重搁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苏晚晴则垂眸坐着，手中的茶盏微微晃动，映出她不安的神色。
宁王萧景桓摇着湘妃竹扇踱步上前，扇面上的墨竹在风中轻颤：“今日如此良辰美景，太子侄儿却板着脸，可是有心事？”他眼角余光扫过苏晚晴泛白的指尖，话锋一转，“莫不是苏姑娘近日冷落了太子殿下？”
“宁王殿下说笑了。”苏晚晴放下青瓷茶盏，广袖翻飞间行下大礼，福了福身，“臣女近日忙于筹备草原商贸事宜，怕是疏忽了礼数。”她垂眸时，余光瞥见萧景琰攥紧的拳头。
萧景琰突然起身，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撞出清响，他跨过满地牡丹花瓣，玄靴碾碎了几片娇艳的花蕊：“既然说到礼数，本太子倒有件事要问个清楚。”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晚晴，“苏晚晴，你当真对我毫无情意？”
殿内骤然寂静，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礼部尚书捻着胡须低声抱怨：“太子殿下此举，实在有失体统。”一旁的御史中丞更是气得胡须乱颤，官服上的獬豸补子都跟着颤动：“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苏晚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强撑着笑道：“殿下，今日是宫宴，还请以大局为重……”
“我今日就要个答案！”萧景琰猛地将手中的酒盏摔在地上，瓷片飞溅，惊起廊下白鸽，“你说为了江山，为了朝堂，可你敢摸着良心说，从未对我动过心？”
春桃躲在廊柱后急得首抹眼泪，小声抽噎：“姐姐，您就……”
“太子殿下！”苏晚晴提高声音，眼眶泛起水光，“您是储君，一言一行关乎国本。若因儿女私情乱了朝纲，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她突然转身，对着高台上的皇帝重重叩首，发间玉簪撞在石板上发出脆响，“陛下，臣女恳请陛下降罪，都是臣女无状，惊扰了宫宴。”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铁青，玉镇纸狠狠砸在案几上：“景琰，还不坐下！成何体统！”
宁王见状，折扇敲着手心慢悠悠开口：“皇兄，太子如此冲动，恐怕难以担起大任。倒不如……”
“住口！”萧景琰突然抽出佩剑，剑尖指向宁王，“皇叔若再敢多言，休怪我不念叔侄情分！”他又转向苏晚晴，声音软了下来，“晚晴，我不管什么江山社稷，我只要你……”
“够了！”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龙袍扫落案上的奏章，“来人！将太子带回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苏晚晴，你……你也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宫人们潮水般退去，鎏金宫灯一盏盏熄灭。夜色渐深，苏晚晴跪坐在冰凉的石板上，膝下的牡丹花瓣早己被露水打湿。春桃哭着要替她受罚，却被她紧紧拉住：“别犯傻，这是我该受的。”
远处传来靴履踏碎落叶的声响，苏晚晴以为是皇帝，抬头却见宁王摇着折扇走来。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满地牡丹上，像是一张扭曲的网：“苏姑娘，何必如此固执？只要你离开太子，本王保你……”
“多谢宁王殿下好意，臣女心领了。”苏晚晴挺首脊背，霜风卷起她鬓角碎发，“臣女此生，唯愿辅佐太子，护我大秦江山。”
宁王脸色骤变，折扇狠狠甩在石柱上：“好，好！不识抬举！你就等着看太子为你众叛亲离吧！”
寒夜更深，御花园只剩苏晚晴一人跪在冰凉的石板上。春桃哭着要替她受罚，被她拦住：“别犯傻，这是我该受的。”
就在她几乎失去知觉时，一双温暖的手突然将她扶起。熟悉的龙涎香萦绕鼻尖，她抬头，撞进萧景琰布满血丝的眼睛：“你怎么出来了？陛下……”
“我求父皇罚我一同跪在这里。”萧景琰将披风披在她身上，“晚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没有你，这江山我不要也罢。”
苏晚晴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傻瓜，你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怎么能说出这般糊涂话？”
萧景琰将苏晚晴牢牢圈在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我心里，你比皇位重要千倍万倍。明日我就昭告天下，立你为太子妃！谁要是敢反对，我就用这把剑让他们闭嘴！”他腰间佩剑随着动作轻晃，剑穗扫过苏晚晴颤抖的手背。
“不可！”苏晚晴猛地抬头，发间银簪在月光下划出冷光。
她用力推开萧景琰，指尖还能感受到他胸口急促的心跳，“你若这么做，宁王一党定会趁机发难，御史台的弹劾奏折能堆成山，边疆那些心怀不轨的部族也会借题发挥！景琰，你难道忘了三日前御史中丞说你'耽于私情，有失储君风范'？”
萧景琰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不甘：“我管不了那么多！这些日子看着你刻意躲我，听着那些人诋毁你，我…….”他喉结滚动，声音突然哽咽，“我连保护心爱之人都做不到，要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
苏晚晴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心头泛起酸涩。她轻轻抚上他眉间的褶皱，声音放得极柔：“还记得我们在草原时，你说要做'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明君'吗？若因婚事引发朝局动荡，让天下陷入纷争，这还是你想要的江山吗？”
见萧景琰神色松动，她继续道：“给我些时间，我们先稳住宁王，再慢慢争取朝中老臣支持。我会陪你一起，一步一步走。”
萧景琰凝视着她，月光将她眼底的温柔映得发亮。他终于松开紧绷的肩膀，轻叹一声：“好，我听你的。但你要答应我，别再推开我。”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那枚碎成两半的玉佩，用红绳重新系好，“这是母后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给你。”
苏晚晴指尖抚过玉佩上的裂痕，感受着萧景琰炽热的目光。远处宫殿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却惊不破两人之间的静谧。她轻轻点头，将玉佩贴在心口：“好，这次，我们不再分开。”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远处的宫殿灯火辉煌，可此刻，他们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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