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点多，林家的奔驰准时停在林氏大厦前。
我抬头望着这栋三十八层的玻璃幕墙大楼，心情微微激荡。
林清雪悄悄捏了捏我的手指："放松点，又不是上刑场。"
林父介绍道："医疗事业部在32层，主要做中药材供应链，是今年三季度才开辟的新产品线。"
电梯门开，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药材清香的空调风。
走廊两侧的展示区陈列着各种中药材标本，从常见的枸杞当归到珍稀的野生灵芝。
林父推开厚重的隔音玻璃门，几十位穿着白大褂的技术人员正在操作仪器。
"这是我们的质检中心，目前主要靠仪器检测农残和重金属。"
"这是新到的陇西黄芪。"林父打开恒温柜，突然转头看我，"听说你能一眼分辨出种植年份？"
我指尖轻捻药材断面："三年以下，硫磺熏过。"
随手又看了看另一包，"这个五年陈，但仓储不当有霉变。"
周围几个白大褂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林父嘴角微扬。
我注意到角落里有位老师傅正在徒手分拣虫草，便不自觉地走过去。
老人抬头瞥了我一眼，突然推过来一盒样品："小伙子，看看这几根怎么样？"
我拈起一根对着光线查看："这两根是那曲的，其他是人工培育的。"
指了指虫体环纹，"天然的生长纹更不规则。"
老师傅诧异地看向林父："林总，这位是？"
"我...女婿，学中医的。"林父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小商，这位是质检部的杨老，做了西十多年药材了。"
杨老突然从抽屉里取出个密封罐："这个呢？"
我开盖轻嗅，掰开一粒在舌尖轻抿："川贝母，不过...储存不当，有轻微霉变。"
林父脸色骤变，杨老却哈哈大笑："好舌头！这是故意放的次品，专门考新人的。"
参观完最后一个实验室，林父看似随意地靠在一张实验桌旁，手指轻叩着不锈钢台面。
"藏红花的有效成分检测，现在主要用哪种方法？"
我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样品，对着光线转动观察："高效液相色谱法虽然精确，但成本太高。"
我指尖捻开几丝花柱，"其实可以通过浸水实验快速筛选——正宗藏红花浸水后呈喇叭状扩散，伪品会快速褪色。"
杨老在一旁微微颔首，林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看似随意的问答，每个问题都是精心设计的考题。
趁着他们低声交谈时，我踱到一张办公桌前，快速翻阅着未收起的质检报告。
指尖滑过一页页药材清单——党参、黄芪、当归...这些常见药材我闭着眼都能辨别。
目光在"雪上一枝蒿"和"金铁锁"这几个生僻药名上多停留了几秒，默记下它们的特征和产地。
过了一阵，见林父谈话结束，我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走出医疗事业部时，林父转头看我："小商，看完有什么感想？"
"设备都是国际顶尖的，药材仓库的品控比我想象中严格。就是..."我犹豫了一下，"团队平均年龄可能不到三十岁。"
林父突然笑出声，拍了拍我肩膀："你这双眼睛真是毒，你一眼就看到了问题！这个团队创建的时间不久...现在懂中医的年轻人太少，老中医更是稀缺！上周面试个博士生，连'十八反'都背不全......"
“刚才杨老对你评价很高！小商，我今日带你来这里，一是因为你在这方面有特长，另外还有一个目的。”
"您说。"
"立威！你是自己人，又是内行。有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分量不一样。"
我点点头，忽然问：“林氏做了几十年家装，怎么想到去做中药？”
林父的镜片闪过一道光："把甲醛超标的房子变成安居的窝，和把亚健康的身体调养好，你说有什么区别？"
他微微一笑，"只不过一个用板材，一个用药材罢了。"
一首没说话的林清雪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晃了晃父亲的胳膊："爸，没想到您还挺会讲大道理！我还以为您只会签支票呢。"
林父被她逗得首摇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你这丫头..."
"对了爸，"林清雪顺势挽住他的手臂，声音忽然认真起来，"我最近对公司的事挺感兴趣的，带我再转转？"
林父略显惊讶地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行，这会儿市场部应该正开晨会。"
推开市场部磨砂玻璃门的刹那，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像潮水般涌来。
两百多平的办公区里，销售主管正用激光笔戳着投影幕布："华东区Q3增长率卡在7.2%！"
他的衬衫后背洇出汗渍，"杭州办事处的同仁，你们是在西湖边品茶吗？"
底下响起一片哄笑......
接下来这一个多钟头，林父带着我们把公司几个核心部门跑了个遍。
从研发实验室到物流中心，连财务部的老金都特意从报表堆里抬起头跟我们打了招呼。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林清雪突然拽住她爸的西装袖子："爸，要是我真回来接班，您说我从哪儿开始学起合适？"
“清雪，你不是突然心血来潮吧？”
林清雪难得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这几天商临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您这高血压都是熬夜看报表熬出来的。我想着...也该替您分担点了。"
林父忽然怔住，转头看我。
我注意到他红了眼眶。
"行啊...那我让秘书把近三年的财报整理给你。"他声音有点发哑，"先说好，看这些可比你逛奢侈品店枯燥多了。"
"怕什么！"林清雪很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冲着她爸扬了扬下巴，"我这可是有个现成的智囊团！"
林父笑着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小商，以后就麻烦你多帮帮清雪，让她尽快熟悉公司业务。"
他顿了顿，"另外，你作为医药顾问，有空的时候也帮忙跟进一下项目。"
我点头应道："叔叔放心，我会尽力。"
"等等！"林清雪突然插话，手指戳了戳她爸的肩膀，"爸，你打算给商顾问开多少工资啊？可别想白使唤人！"
林父被女儿逗得哈哈大笑，眼角都笑出了褶子："你这丫头...放心，你爸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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