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未息,我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灵韵笺谱在袖中微微震颤,仿佛感知到我心中翻涌的怒意与惊涛。
“小姐!”小荷急唤我一声,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游移,似要看出些端倪。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惊雷,低声吩咐:“去书房,立刻。”
言罢,我转身快步而行,裙裾拂过青砖廊道,脚步沉稳却急促。回廊深处寂静无声,唯有风穿檐角铃响,清音如裂帛。
不多时,书房门开,我命人封锁西下,亲自将门闭合,再不迟疑地取出灵韵笺谱,置于案上。
纸页自行翻动数页,停在一页空白处,墨迹缓缓浮现,乃是我昨夜所绘之情绪图景——画面中光影交错,一道身影隐于暗潮之下,周身缭绕阴冷算计之意,正指向沈府方向。
此刻,门前传来叩响。
“婉儿?”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可方便进来?”
我应声道:“请进。”
他推门而入,面容苍白中透着疲惫,眼底血丝密布,显然是朝堂归来后未曾歇息。他环视书房一圈,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笺谱上,略显复杂地叹息一声。
“你己知晓了。”他道。
我点头,将笺谱轻轻推向他面前:“此事非同小可,女儿不敢怠慢。”
他俯身细看,眉头越皱越紧。
“弹劾一事,确是沈怀远出手。”我语气冷静,不带一丝波动,“但背后是否另有推手,尚需进一步查证。”
父亲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在宫里听到了什么?”
我便将徐妃所言一一禀明,包括她提到沈尚书昨日曾入宫密谈贵妃之事,以及那句“丞相贪墨军饷”的传闻。
“若此事属实……”我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可若只是诬陷,背后之人必有更深谋划。”
父亲长叹一声,缓步踱至窗前,望向天边残阳,久久未语。
我知他在权衡利弊,亦知他此刻内心波澜万千。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沈怀远素来老谋深算,此番突然发难,必是有备而来。”
“女儿正是因此,才不敢轻举妄动。”我起身走到他身边,“若正面迎击,反而会落入圈套。不如以退为进,引蛇出洞。”
父亲侧首看我,眼中浮起一抹欣慰。
“说下去。”他说。
我将早己思量妥当的对策娓娓道来:“首先,父亲应当即刻上书自辩,表明愿接受彻查,以示坦荡无私。此举可避‘负隅顽抗’之嫌,亦可争取陛下信任。”
他颔首,示意我继续。
“其次,女儿欲借灵韵笺谱之力,潜探沈府内部情绪起伏,捕捉其心虚之处。若有蛛丝马迹,便可顺藤摸瓜,寻得他们勾结边关将领的确凿证据。”
“第三,女儿己命小荷调查沈尚书近日往来之人,尤其是兵部幕僚之中是否有可疑人物。若能打入其圈子,或许能截获关键文书。”
我顿了顿,压低声音:“此外,还有一事,女儿尚未对父亲提起。”
父亲神色一凛:“何事?”
“王氏母女,并非孤立行事。”我缓缓地道,“徐妃透露,她们曾私下派人入宫,与那位贵妃频繁往来。若此事属实,那么这场风波,恐怕不只是兵部操刀,而是外戚与内廷联手布局。”
父亲脸色骤然沉重。
“你是说……二皇子一党?”
我轻轻摇头:“目前尚无确凿证据,但女儿怀疑,沈尚书不过是前台棋子,幕后主使或许另有其人。”
父亲沉吟半晌,终是缓缓点头:“你从小便心思缜密,胜过许多男子。这一次,我也信你。”
他转身坐下,目光沉静如潭:“你说该如何布局?”
我也不犹豫,当即取出一卷密折,摊开在他面前:“这是女儿拟就的三步走策略。”
第一:自辩求生,稳住朝局风向。
第二:暗中查证,搜集沈尚书勾结边关将领的证据。
第三:借势反击,联合太子萧瑾,反制外戚势力于无形。
父亲逐条看完,沉思良久,忽而展颜一笑:“好个借势反击。我苏家虽身处风雨,却不至于束手就擒。”
他抬眼看向我,目光灼灼:“婉儿,你何时变得如此果决?”
我垂眸,轻声道:“前世之痛,教我不能不慎重。”
父亲沉默片刻,终是长叹:“是我疏于照拂,让你早早便背负这些。”
我上前一步,握住他微凉的手:“父亲不必自责。如今局势虽险,但女儿己有对策,只求父亲配合。”
他望着我,目光中有欣慰,也有担忧。
“你可想过,若事情败露,你亦将置身险境?”
我淡淡一笑:“女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父亲安好,家族清明,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他怔然片刻,终是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窗外暮色渐浓,风穿过雕花木窗,吹动案上纸页簌簌作响。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侍卫阿砚在外急切禀报,“太子殿下遣人送来一封密函!”
我与父亲对视一眼,齐声道:“呈上来!”
阿砚推门而入,递上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件。
我接过,展开一看,字迹熟悉温润:
> “婉儿,闻君父受困,吾甚忧之。沈尚书之举,恐非个人意志。速定策,我当助你。”
我心头一暖,却又更添几分决意。
父亲看着我手中信,问:“你打算如何回应?”
我抬头,目光坚定如刃:“告诉他,我们己开始行动。”
话音未落,笺谱忽然泛起幽光,一页新画浮现眼前——
画面中,沈府大厅灯火通明,几道身影围坐,其中一人赫然正是兵部左侍郎李敬之!
而他的情绪波动,竟夹杂着……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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