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尚未散尽的阵地上，林宇摘下军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和血迹混合的污渍。他的军装左袖被子弹擦破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结实的臂膀。太阳刚刚升起，金色的阳光穿过硝烟，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始终盯着远处的县城方向。
"伤亡统计出来了吗？"林宇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然沉稳有力。
政委周毅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牺牲十二人，重伤八人，轻伤二十三人。缴获三挺轻机枪，五具掷弹筒，步枪西十二支，弹药若干。"他顿了顿，补充道："比预想的要好。"
林宇点点头，目光扫过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士们。他们有的在搬运战友遗体，有的在收集日军留下的武器，还有的正忙着加固刚夺取的阵地工事。每个人都动作麻利，神情专注，没有人因为胜利而松懈。
"老周，通知各村民兵队，准备应对敌人的报复性扫荡。"林宇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命令，语气更加凝重，"这次我们端了他们一个重要据点，鬼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周毅掏出烟袋，递给林宇一支自制的卷烟："县城方向己经能看到汽车扬起的尘土了，估计最迟明天就会有大动作。"
林宇接过烟，就着周毅划着的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味让他咳嗽了两声，却也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让各连抓紧时间休整，伤员尽快转移。另外，通知地方上的同志，组织群众往山里撤。"
"己经安排了。"周毅指了指远处正在集结的担架队，"妇救会的同志在组织群众转移，民兵队负责掩护。"
林宇的目光追随着那些担架。他看到村里的王大爷正指挥着几个年轻人搬运伤员，六十多岁的人了，动作却比小伙子还利索。更远处，李家庄的李大娘正带着一群妇女往驴车上装粮食和被褥。这些熟悉的身影让林宇心头一暖，但随即又绷紧了神经——决不能让鬼子伤害到这些支持八路军的乡亲们。
"报告！"一个年轻的通讯员气喘吁吁地跑来，"三连在东南方向发现小股日军侦察兵，己经被击退。"
林宇和周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觉。"来得比预想的还快。"林宇掐灭烟头，"命令各排加强警戒，特别是通往根据地的几条小路。"
"老林，"周毅压低声音，"要不要把指挥部往后撤一撤？"
林宇摇摇头："现在撤反而会引起群众恐慌。再等等老赵的情报。"他口中的老赵是潜伏在县城的地下交通员，负责传递日军动向。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林宇眯起眼睛，看到几个民兵正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这边走。他心头一紧，快步迎了上去。
"是交通员老赵！"有人喊道。
林宇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跟前。老赵的左腿血肉模糊，脸色苍白如纸，但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染血的布包。"林...林队长..."老赵气若游丝，"鬼子...从周边调了...两个中队...明天...扫荡..."
周毅赶紧接过布包，里面是一张手绘的日军兵力部署图。林宇蹲下身，握住老赵的手："老赵，坚持住，马上送你去后方医院。"
老赵摇摇头，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内线...送出来的...名单..."话未说完，他的手便垂了下去。
林宇沉默地接过纸条，轻轻合上老赵的双眼。他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坚定："通知所有干部，一小时后在村口大槐树下开会。群众转移工作必须在天黑前完成。"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整个根据地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民兵队在各条要道设卡警戒；妇救会组织妇女儿童往深山里的秘密营地转移；青壮年则忙着"坚壁清野"——把粮食藏进早就挖好的地窖，水井里撒上生石灰，不能带走的家畜全部赶进山林。
林宇站在村口的大石磨上，向聚集的群众讲话："乡亲们，鬼子吃了大亏，肯定会来报复。大家暂时往山里避一避，等打退了鬼子再回来。"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耳中，"我林宇向大家保证，只要八路军还有一个人在，就绝不会让鬼子伤害我们的父老乡亲！"
"林队长，我们信你！"王大爷带头喊道，"咱们军民一家，不怕小鬼子！"
人群爆发出阵阵附和声。林宇看着这些朴实的面孔，心头涌起一股热流。三年前他刚被派到这一带组织游击队时，群众对八路军还半信半疑。如今，他们愿意把最后一口粮食留给战士，把亲生儿子送到队伍里打鬼子。这份信任，比什么都要珍贵。
"报告！"侦察排的小战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东面...东面发现日军骑兵！距离不到十里！"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林宇跳下石磨，厉声喝道："按计划行动！民兵队掩护群众转移，一排、二排跟我来！"
周毅拉住他："老林，你是指挥员，应该留在指挥部。"
林宇己经抄起一挺刚缴获的歪把子机枪："正因为我是指挥员，才更应该去。你负责群众转移工作，按二号预案执行。"他转向正在集结的战士们，声音如铁："同志们，我们的任务是拖住鬼子，给乡亲们争取转移时间。记住，能多争取一分钟，就可能多救一条命！"
战士们齐声应和，迅速检查武器装备。林宇最后看了一眼正在疏散的群众队伍，转身带领两个排的战士向东面疾奔而去。
周毅望着林宇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转身对身边的通讯员说："传我命令，加快转移速度。另外，通知三连在鹰嘴崖设伏，准备接应林队长他们撤退。"
夕阳西下，将整个山区染成血色。远处，己经能隐约听到日军骑兵的马蹄声和狼狗的吠叫。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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