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的指尖在怀表边缘，雨水顺着帽檐滴落，在泥地上砸出细小的坑洼。他抬头望了眼天色，乌云翻涌如墨，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倾倒。远处山道上，日军巡逻犬的吠声刺破雨幕，像是某种催命的钟摆。
“走！”柳烟低声喝了一句，率先贴着山壁向前挪动。
赵宇咬牙撑起身子，湿透的衣衫紧贴皮肤，冷得像一层铁甲。他发动异能，脑海中骤然闪过一片模糊的画面——三百米外的山坳里，三名日军正蹲守在一棵歪脖松下，机枪架好，弹药箱打开，其中一人还叼着半截香烟。
画面一闪而逝，头痛随之袭来，像有无数根针在颅骨内搅动。他闭了闭眼，稳住呼吸，将方向告诉了柳烟。
“他们设伏了。”他说，“从东侧绕过去。”
柳烟没说话，只是迅速抽出峨眉刺，削断两根粗枝，将树枝缠在两人肩头作为掩护。她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在雨中格外锐利。
两人沿着山壁缓缓移动，脚下泥泞不断打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油面上。赵宇的手指几次触到腰间那把南部十西式手枪，冰冷的金属让他稍微安心些。
就在他们即将绕过那段山坳时，一声突兀的枪响撕裂雨帘。
“快跑！”柳烟猛地拽住赵宇的手腕。
子弹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耳畔飞过，击碎了身后的岩石，溅起的碎石划过赵宇左眉骨，顿时血流如注。他痛得眯眼，却仍被柳烟拖着往前冲。
前方是一处斜坡，坡下是条浅沟，雨水汇成溪流冲刷着沟底。柳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赵宇紧随其后。
刚落地，又是一轮机枪扫射。密集的子弹将山坡上的泥土掀翻，水汽与尘土混作一团。赵宇扑倒在地，胸口几乎压进泥水中，脑袋嗡嗡作响。
“换弹！”他忽然喊出两个字。
柳烟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赵宇的异能再次触发，看到了未来三秒的画面：日军射手正在更换弹匣，手指因雨水打滑迟缓了一瞬。
机会稍纵即逝。
柳烟一把抓住赵宇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拉向沟底更深处。可赵宇因体力不支，在泥地中挣扎了几下，动作迟缓，竟一时挣脱不开。
“你他妈别乱动！”柳烟怒吼，抽出峨眉刺，一刀割断腰带。
断裂的布料应声而开，赵宇整个人顺势滚入沟底，躲过了下一波子弹。他喘着气，额角的血还在流，模糊了视线。
柳烟蹲在他身边，目光扫过他的伤口，眉头紧锁：“你疯了吗？在这种天气用异能？”
赵宇苦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打断。他靠在潮湿的岩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腰带残片，将其塞进了怀里。
“不是你说的吗？”他声音沙哑，“我不是废物少爷了。”
柳烟瞪着他，眼中怒意未散，却又多了几分复杂。她没有再说话，而是撕下自己衣角，替他包扎左眉骨的伤口。
雨还在下，雷声轰鸣，掩盖了脚步声，却盖不住血腥味。远处传来军犬的低吼，像是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我们不能在这待太久。”赵宇喃喃道。
柳烟点头，站起身环顾西周。沟渠两侧都是陡峭的岩壁，只有尽头有一处塌陷的缺口，勉强可以通行。她示意赵宇跟上，自己则走在后方警戒。
赵宇踉跄着站起，身体像灌了铅般沉重。他摸了摸额头，血己经止住，但伤口火辣辣地疼。他低头看了眼腰间，空荡荡的皮带上只剩下一截断口，皮套里的南部十西式还在，只是被血染红了些。
他忽然想起刚才昏迷前的一幕——柳烟的耳环在雨水中泛着微光，反面刻着两个字：“复仇”。
那是谁的名字？
他来不及多想，身后己传来军犬急促的脚步声和士兵的吆喝。两人加快步伐，钻进了那条狭窄的缺口。
雨幕之中，身影渐渐隐去。
……
赵宇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栽进泥潭。他扶住岩壁，借力稳住身形，却发现岩缝里嵌着一枚铜纽扣，边角磨损严重，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艘小船，离岸时水面泛起涟漪，探照灯扫过的瞬间，一只皮靴踏过排水口木板，掉落这枚纽扣。
那是逃亡的第一夜。
他深吸一口气，将纽扣小心地收进口袋，继续向前走去。
柳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你怎么了？”
赵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没事，只是……有点东西让我想起了以前。”
柳烟皱眉，却没有追问。她转身继续前行，脚步坚定。
赵宇跟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暴雨，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远处，一道闪电劈开乌云，照亮了整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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