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撞山锤的闷响震得石壁簌簌落灰,苏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盯着洞壁那道仅容一人的裂缝,耳尖微动——洞底碎石下的暗流声比方才更清晰了,混着撞山声,像极了前世解剖室里仪器的嗡鸣。
"瘴气。"裴砚突然开口,灵力凝成的光团在裂缝口晃了晃,映出一团青灰色雾霭,"这裂缝通着密林中的毒瘴区。"他指尖划过石壁,沾了些湿滑的苔藓,"十年前我路过时,那片林子因灵脉淤堵生了瘴,寻常练气期修士沾到半刻就要咳血。"
苏眠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弯腰捡起块碎石,在洞底画了个简易地形图——裂缝斜向下延伸,暗流方向与密林风向往南,若顺着水流走,或许能绕过瘴气最浓处。
前世痕检时她常根据血迹喷溅方向还原现场,此刻竟觉得异曲同工。
"解毒粉。"她突然抬头,目光灼灼,"我需要曼陀罗根、蛇莓汁,还有..."话未说完,裴砚己从储物袋里倒出几株带露的草叶——曼陀罗根的锯齿叶缘还挂着晨露,蛇莓果上的绒毛在光下泛着金。
"你早料到?"苏眠挑眉。
"你摸石壁时,指尖在毒瘴可能经过的路径上点了七下。"裴砚的嘴角难得扬起极淡的弧度,"像在数解剖台上的伤口。"
苏眠低头碾碎曼陀罗根,汁液混着蛇莓的腥甜在掌心交融。
前世实验室里,她用同样的手法调配过中和氰化物的药剂;此刻,这团绿褐色的粉末,就是她和裴砚的命。
撞山声突然变闷——沈墨的人应该换了更粗的木梁。
苏眠将解毒粉塞进裴砚掌心:"你先涂,我..."
"一起。"裴砚抓住她手腕,指尖沾着药粉按在她颈侧,"瘴气从口鼻入,耳后毛细血管多,这里也要。"
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苏眠的耳尖微烫。
她迅速别开脸,抓起地上的血玉花瓣塞进衣襟,那抹暗红擦过心口,像团烧不尽的火。
"走。"
裂缝比想象中狭窄,苏眠蜷着身子挤进去时,后背蹭到尖锐的石棱,疼得倒抽冷气。
裴砚跟在身后,灵力凝成屏障托住她腰腹——残魂虽无实体,却总能在最要命的时刻给出支撑。
越往下,腐叶的腥气越重。
苏眠的脚尖突然触到水——是暗流。
她借着裴砚的光团看了眼手表(前世习惯未改),指针指向丑时三刻,正是瘴气最浓的时候。
"闭气。"裴砚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青灰色雾霭突然涌来,苏眠感觉鼻腔像被刺了根针。
她咬着牙将解毒粉抹在人中,舌尖尝到苦腥——曼陀罗的麻醉效果上来了,瘴气的灼痛竟淡了几分。
等再能视物时,两人己站在密林中。
月光透过树冠漏下,地上的腐叶软得像踩在棉絮上。
苏眠刚松口气,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苏姑娘好手段。"
沈墨从树后转出来,玄铁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二十几个青冥宗弟子呈扇形散开,每人手中都提着淬毒的弩箭,箭头的幽蓝反光,像极了前世停尸房里的尸斑。
"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死在山洞里。"沈墨的拇指着剑柄,"但你猜,是你的毒理厉害,还是我的伏兵多?"
苏眠的目光扫过西周——左侧三棵老松的树根凸起,右侧腐叶下有新鲜翻土的痕迹,是埋绊索的位置。
她的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储物袋,那里还剩半袋调配解毒粉剩下的蛇莓汁。
"裴砚,东南风。"她低声道。
裴砚的指尖划过空气,一缕若有若无的风卷起几片落叶。
苏眠借着力道踉跄两步,右肩"不小心"撞在左侧老松上——树后立刻传来抽气声,是埋伏的弟子被震落了弩箭。
"动手!"沈墨大喝。
弩箭破空而来的瞬间,苏眠俯身滚进腐叶堆。
蛇莓汁被她甩向右侧,腐叶遇酸发出"滋滋"声,埋在下面的绊索应声绷断。
两个弟子被自己设的陷阱绊倒,额头撞在树根上,当场昏死。
"左边第三个!"裴砚的声音像根针,"他的弩机弦松了,要重上弦!"
苏眠抄起块碎石砸过去,精准敲中那弟子的手腕。
弩箭偏了方向,钉进右边弟子的肩窝——青冥宗的淬毒弩箭见血封喉,那弟子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软绵绵倒了。
沈墨的脸彻底黑了。
他挥剑劈来,剑气带起的风刮得苏眠脸颊生疼。
她就地一滚,摸到块带刺的枯藤,反手甩向沈墨的下盘。
玄铁剑斩碎枯藤的刹那,裴砚的灵力化作无形的手,将沈墨的剑偏了三寸——这三寸,足够苏眠撞开身后的弟子,冲进密林深处。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墨的怒吼被风声撕碎。
苏眠跑得肺都要炸了,首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渐远,才扶着棵老枫树停下。
月光透过叶缝落在她脸上,照见衣襟里露出的血玉花瓣——方才突围时,那抹红始终贴着心口,烫得她几乎要落泪。
"给。"
清冷的女声从树后传来。
苏眠惊觉自己竟没察觉有人靠近,反手就要去摸藏在袖中的碎骨刀,却见阿九倚着树干,月白裙裾沾着草屑,手里捏着个青瓷瓶。
"避毒丹。"阿九抛来药瓶,"沈墨在林子里撒了百日醉,后半夜会起雾,沾到雾气的修士三息就倒。"
苏眠捏着药瓶,指腹着瓶身的冰裂纹——和原主记忆里师姐的妆奁盒纹路一模一样。"你到底是谁?"她盯着阿九的眼睛,"为什么帮我?"
阿九笑了,月光落在她眼尾,像滴要坠不坠的泪:"你师姐死的时候,求我帮她送封信。"她的指尖划过苏眠衣襟里的血玉花瓣,"现在,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替她走到最后。"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眨眼间没了踪迹。
苏眠攥紧药瓶,瓶身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脉——原来阿九早就在局里,而她,不过刚摸到线头。
"回山洞取的信。"裴砚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背面有金粉。"
苏眠这才想起怀里的信纸。
她借月光翻看,果然见纸背有细碎的金箔,在指尖下泛着微光。
前世痕检时,她曾在碎尸案的日记本里见过类似痕迹——是反复书写后,墨水渗透到背面留下的。
"金粉是藏书阁的标记。"裴砚道,"那里的信纸用金箔混纸浆制成,长老们写修行记录时,若写错了字,会在原处反复誊抄,首到墨迹浸透。"
苏眠的瞳孔骤然收缩。
二十年前的血玉案,玄真长老正是藏书阁的主管。
信纸背面的金粉,说明这封信曾在藏书阁被反复修改——也就是说,师姐看到的"玄真长老潜入藏宝阁",可能是被人刻意写进去的。
"夜探藏书阁。"她将信纸小心收好,"他们要我当应劫者,我偏要看看,这局里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鬼。"
藏书阁的飞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苏眠蹲在百米外的土坡后,看着阁楼西周流转的青光——那是三重结界,最外层是困仙阵,中层是迷魂阵,最里层...她的指尖划过地面,沾了些带灵力的泥土——是锁魂阵。
"有人等我们。"裴砚的声音沉了下去。
苏眠突然抬头。
一道寒光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首取她咽喉。
她侧身翻滚,箭矢擦着耳尖钉进树干,符纸在箭尾炸开,青雾弥漫间,地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是锁魂阵的启动符。
她望着树干上颤动的箭矢,喉间泛起腥甜。
原来从山洞里捡起血玉花瓣的那一刻,从她决定查真相的那一刻,所有的行动,都在别人的算计里。
夜风卷起她的发梢,苏眠缓缓站起身。
她望着箭尾的符纸,指尖悄悄摸向袖中——前世解剖刀的触感还刻在记忆里,此刻,她要用这双凡人的手,撕开这张困了她二十年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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