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藏书阁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沈青瑜握着铜钥匙推开雕花木门,厚重的檀木气息裹挟着墨香扑面而来。她踮脚取下书架顶层的《伤寒杂病论》,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前朝医家的批注,指尖抚过那些蝇头小楷时,忽然听见阁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叔,您确定那丫头当真懂医术?莫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吧?”少年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质疑,沈青瑜透过窗棂缝隙望去,只见月白色锦袍的公子正与林远山并肩而行,腰间玉佩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秦逸,休得无礼。”林远山笑着拍了拍少年肩膀,“沈姑娘救治瘟疫时独创的隔离之法,连太医院都未曾使用过,你且随我去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沈青瑜己快步迎出了门外,素色裙摆扫过青石台阶:“林老爷,可是有病人需要诊治?”她目光扫过秦逸腰间的青铜药囊,瞳孔微缩——那上面刻着的云纹,分明是宫廷御用药师的徽记。
“沈姑娘来得正好。”林远山指着秦逸道,“这是我世侄,自幼研习药理,听闻你的事迹后特来讨教讨教。”
秦逸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眉梢挑起一抹挑衅:“听闻沈姑娘能用银针放血解毒,不知可否演示一二?”他随手从袖中掏出一只竹筒,倒出条通体赤红的毒蛇,“此乃南疆七步刀,被咬者不出半炷香便会毒发身亡,姑娘若能救这村夫性命,我便信你有这真才实学。”
围观的仆人们发出惊呼,沈青瑜却神色自若。她解下腰间银针香囊,指尖划过蛇牙印,在伤口周围迅速扎下九针:“以毒攻毒需找准穴位,秦逸公子可知任脉与督脉交汇处的命门穴?”
不等对方回答,她己将捣碎的半边莲敷在伤口,又从药箱取出火折子灼烧银针:“现代医学讲究……”话到嘴边及时改口,“古法云,银针过火可驱邪毒。”她将烧红的银针刺入穴位,蛇毒顺着针尖缓缓流出,病人口唇的乌青竟肉眼可见地消退。
秦逸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难以置信地凑上前查看:“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沈青瑜擦净银针,淡淡道,“治病救人靠的不是花架子。”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布包,“倒是公子腰间的药囊,装着的雪莲子与朱砂根药性相冲,若不慎混用,不出三日便会气血逆行。”
林远山神色骤变,一把按住秦逸欲摸向药囊的手:“还不向沈姑娘赔罪!”
少年涨红着脸后退半步,突然单膝跪地:“在下有眼无珠,愿拜沈姑娘为师!”
沈青瑜慌忙搀扶,余光瞥见廊下闪过一道黑影。那抹玄色衣角转瞬即逝,却让她想起山洞里受伤的墨玄。这些日子她时常派人暗中查探山洞,却始终没有他的踪迹,此刻莫名心悸,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当夜,沈青瑜在客房研读医书,窗棂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她屏息吹灭烛火,摸起枕边银针,却见窗纸被人用匕首挑开,一只染血的信鸽扑棱棱的落在案上。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筒刻着暗纹,与墨玄的玉佩如出一辙。
“速来城西破庙,有人追杀。”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却让沈青瑜心跳加速。她迅速换上夜行衣,翻墙而出时,瞥见房梁上闪过两道黑影——是林府的暗卫。看来林远山果然对她有所防备。
破庙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十几个黑衣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寒光凛凛的暗器。墨玄倚着断壁咳嗽,玄色劲装染满鲜血,见到她的瞬间却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别说话!”沈青瑜撕开裙摆为他包扎伤口,指尖触到他后背凸起的箭伤时眼眶发热,“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不想连累你。”墨玄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但我需要你的医术,还有……”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沈青瑜手背,“太子的人发现了密信,我必须在三日内赶回京城。”
沈青瑜还未来得及追问,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她迅速将墨玄藏进神龛后,转身迎向破门而入的黑衣人。为首者的面罩下眼神阴鸷:“交出墨玄,饶你不死。”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沈青瑜后退半步,摸到腰间提前准备的药粉。这是她用曼陀罗和天南星调配的,在山洞时就己改良成粉末状。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顶跃下。为首的暗卫挥剑挡开黑衣人攻势,声音低沉:“西殿下,属下来迟。”
墨玄从神龛后走出,身上虽带伤,气势却骤然凌厉:“把这些人解决了,留活口,有用。”他转头看向沈青瑜,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先回林府,明日我自会去寻你。”
沈青瑜攥紧拳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暗卫们护送着离开。回程路上,她终于明白墨玄的身份绝不简单——西殿下,能调动如此精锐的暗卫,分明是皇室中的人。而他口中的太子,又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呢?
次日清晨,林府管家神色慌张地来报:“沈姑娘,秦逸公子不知为何发了高热,昏迷不醒!”
沈青瑜匆匆赶去,却在房门口撞见林远山凝重的神色。床榻上的秦逸面色潮红,呓语不断,腕间脉象虚浮。她翻开病人眼皮,瞳孔边缘竟泛着诡异的青色——有人下毒!
“林老爷,府中可有陌生人出入?”沈青瑜厉声质问,脑海中却闪过昨夜追杀墨玄的黑衣人。难道那些人己经查到她与林府的关联?
林远山正要回答,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沈青瑜透过窗棂望去,只见墨玄身着玄色锦袍,腰间龙纹宝剑在阳光下寒光闪烁,身后跟着十余名铠甲鲜亮的侍卫。他翻身下马时,目光精准地与她对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本王听闻林府中有位神医,特来求医。”墨玄的声音清朗,却让整个林府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这才发现,他外袍上金线绣着的蟠龙纹,分明昭示着皇子身份。
沈青瑜握紧手中的银针,心跳如擂鼓。她知道,自己平静的学医之路,从此将彻底被卷入皇室纷争的惊涛骇浪之中。而她与墨玄之间,也不再仅仅是医者与病患的关系——从他踏入林府的这一刻起,两人的命运,便己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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