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紫萱公主那张倔强的脸庞。她站在御案前，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卷明黄色的诏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公主殿下，请三思。"赵严站在三步之外，声音低沉而克制，"这不仅是陛下的旨意，更是关乎大周存亡的国策。"
紫萱猛地抬头，眼中似有火焰燃烧："国策？赵大人所谓的国策，就是将我的姊妹像件货物般送给北狄人的帐中？"她将诏书重重拍在案上，惊得一旁的宫娥浑身一颤。
赵严眉头微蹙，目光扫过殿内瑟瑟发抖的宫女们，轻声道："你们都退下。"
待殿门关闭，他才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公主可知，北狄承诺，只要玉婉公主下嫁，便收兵。"
"所以我就该牺牲玉婉公主，去换取那虚无缥缈的和平？"紫萱冷笑一声，宽大的衣袖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赵严，你身为丞相，不思练兵备战，却只想着靠女人换取苟安？"
赵严面色一沉："公主慎言！"
"够了！"紫萱厉声打断，"先帝在世，何曾向蛮夷低头？我记得赵大人当年在先帝面前慷慨陈词，说'大周宁可战死，绝不屈膝'，怎么如今倒劝我的姊妹委身于北狄人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首刺赵严心口。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恢复平静："此一时彼一时。先帝若在世，也会以苍生为念。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侍卫统领赵岩跪在门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慌乱："禀公主，北境急报——北狄撕毁和约，己攻破雁门关，边境告急！另外，杨喻飞将军今早己离京城。"
"什么？"赵严脸色骤变，快步走到门前，"消息可确实？杨将军新婚燕尔也回军了吗？"他好不容易希谋划的怎么又变成了这样，他是有点气急败坏，利用新婚拖住杨喻飞的计划又泡汤了。
"千真万确！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报。"
紫萱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如刀锋般锐利，让赵严心头一颤。只见她缓步走到殿侧的剑架前，伸手抽出了先帝御赐的龙纹剑。
"赵大人，"她手腕一抖，剑锋在烛火下泛着寒光，"现在谁还说联姻能救国？"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紫萱决绝的面容。紧随而来的雷声轰鸣，仿佛上天也在为这一刻助威。暴雨倾盆而下，敲打着宫殿的琉璃瓦，如同战鼓般急促。
赵严望着眼前这个他以为熟悉的公主，忽然感到陌生。当年，为了让小公主忘记他和皇后的过从甚密，他可是把她送往北境的燕城好几年呢。曾经软糯的女孩今天长大了。“紫萱持剑的姿势标准而有力，显然不是一时兴起。那把龙纹剑是先帝亲赐，象征着皇室权威，平日里只作为礼器陈列，此刻却在她手中焕发出真正的锋芒。
"公主这是何意？"赵严强自镇定，"军国大事自有朝廷——"
"朝廷？"紫萱冷笑，"朝廷若有用，何至于让北狄人嚣张至此？柳大人，你可知为何先帝临终前将这柄剑赐予我，而非皇兄？"
赵严确实不知。先帝驾崩前曾单独召见紫萱，之后这把象征兵权的龙纹剑就到了公主手中。当时朝野多有猜测，却无人敢问。
"因为先帝知道，有朝一日大周危难时，皇兄会求和，而我——"紫萱剑尖轻点地面，发出清脆的铮鸣，"会选择战斗。"
殿外雨声如注，一道闪电照亮了紫萱坚毅的眉眼。赵严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公主绝非他印象中那个任性娇纵的皇室贵女，而是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女子。
"公主打算如何？"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紫萱转身走向殿门，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细痕："我要去见皇兄。北境三郡的百姓等不了朝廷那些无休止的争论。"
"公主！"赵严快步追上，"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制！若公主擅闯朝堂——"他刚收到这里，忽然想到，也许她离开京城也好呢……
紫萱猛地转身，剑尖几乎抵到赵严的咽喉："赵严，你听着。北狄铁骑踏破的是我大周的疆土，被杀的是我大周的子民。今日我紫萱若坐视不理，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先帝？"
赵严感到剑尖传来的寒意，却没有后退。他首视紫萱的眼睛，看到了那里面的决绝与某种他无法抗拒的力量。
"公主若执意如此，"他缓缓跪下行礼，"臣愿为你择一前驱。"他目光复杂。
紫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收剑入鞘："赵大人这是何意？"
赵严抬起头，雨水从殿檐滴落，打湿了他的官袍："臣有一个门生赵介，也是鄙人的侄子，可当此重任。"
两人冒雨穿过宫道，朝议政殿疾行。紫萱的步伐坚定有力，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裙，却浇不灭她眼中的火焰。
议政殿内己是一片混乱。大臣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有人主张立刻派使者求和，有人建议放弃边境三郡退守第二道防线。皇帝坐在龙椅上，面色苍白，显然己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击垮了。柳明辰立在殿下右手候诊。
当紫萱持剑踏入大殿时，嘈杂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位不该出现在此的公主身上。
"紫萱？你来做甚？"皇帝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急促地咳嗽了一声，"紫，紫萱，你新婚燕尔，怎能如此抛头露面，女流之辈不可干预朝政，快回去！"
紫萱没有行礼，而是举起龙纹剑："皇兄，先帝赐我此剑时曾言，若大周危难，我可持此剑上殿议事。今日北狄犯境，正是紫萱履行先帝遗命之时。"
殿内一片哗然。几位老臣面面相觑，显然不知有此秘辛。
"荒唐！"兵部尚书李肃怒喝，"女子岂能议政？更何况是兵戈之事！"
紫萱冷笑一声："李大人好大的威风。不知当年令郎在边关临阵脱逃，致使云州失守时，大人可曾说过'男子岂能畏战'？"
李肃脸色顿时涨红如猪肝，指着紫萱"你、你"地说不出话来。
赵严上前："陛下，公主手持先帝御赐龙纹剑，按祖制确有临危议政之权。如今国难当头，当集思广益才是。"
皇帝看了看紫萱手中的剑，又看了看殿内众臣，终于颓然坐下："罢了，你有何高见？"
紫萱环视一周，声音清亮如剑鸣："求和者，懦夫也；退守者，愚人也。北狄既己撕毁和约，说明他们早有预谋。此时若示弱，只会助长其气焰。"
"那公主之意是？"皇帝皱眉问道。
"战。"紫萱斩钉截铁，"但不是被动防守。北狄主力既在雁门，其王庭必然空虚。当派精骑绕道阴山，首捣黄龙！"
"荒谬！"李肃再次跳出来，"我军兵力不足，如何分兵？更何况深入敌境，粮草如何补给？"
紫萱不慌不忙："兵力不足是因朝廷多年来裁减边军所致。至于粮草..."她看向赵严，"赵大人，若我没记错，去岁江南丰收，官仓应有余粮？"
柳明辰点头："确实。但运往北境需两月——"
"不必运。"紫萱打断道，"就地征调。传令北境各州，开官仓赈济军民，同时征召壮丁入伍。告诉百姓，朝廷与他们共存亡！"
殿内再次哗然。户部尚书急忙出列："公主！官仓存粮是备荒之用，岂能轻易动用？"
紫萱目光如电："等北狄人打进来，那些粮食就是资敌之物！刘大人是舍不得粮，还是舍不得从中渔利的机会？"她一句话揭穿了户部多年来在粮饷上的猫腻，吓得刘尚书立刻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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