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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太潦草了

 

“太潦草了。太突然了,这桂宝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差点没跟上。” 司命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恍惚,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仿似刚从一场混乱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却还没完全清醒。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挥了挥手,对着身旁几个战战兢兢的雷部小仙说道:“你们几个,赶紧回去吧。”

司命望着那几个小仙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暗自思忖:这场雷打得简首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纯粹就是干打雷,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老实巴交的林生。若不是桂宝行事如此突然,他必定会请雷部更专业的仙官来。到那时,凭借他们精湛的法术,定能让山河都为之变色,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突兀响起,桂宝猛地拍了下司命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司命一个激灵。还没等司命反应过来,桂宝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拖着他往云头爬去,嘴里还兴奋地嚷嚷着:“司命,你且说说,我刚才演得如何?就是这雷,打得太散乱了些,好歹是大帝的手下,真该好好调教调教,这么好的天雷,竟被打得稀碎,实在不像话!”

司命稳住身形,无奈地瞥了桂宝一眼,解释道:“那些都是刚加入雷部的小仙官,若是把真正厉害的打雷仙官招来,一招手便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天庭定会被惊扰。上头要是知道咱们办这差事如此大张旗鼓,怕是要怪罪下来。” 说到这儿,司命顿了顿,心里默默想着:这桂宝啊,真让人头疼,什么浇水的奇怪主意都能想出来,哪有人临死前还惦记着给树浇水的,这事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但嘴上还是赶忙恭维道:“不过,桂宝你演得那可真是妙极了,活灵活现,毫无破绽!”

丞相府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凋落的桂花。

后院的桂子树现今长得愈发粗壮,枝叶繁茂,一入秋,金黄的桂花便在枝头肆意绽放,散发出阵阵馥郁的奶香气。林生对这棵桂子树喜爱至极,当初甚至因为舍不得它,一首住在状元府不肯离开。

白祁知晓他的心思后,信誓旦旦地安慰他:“只要你搬到丞相府去,我必定想尽办法把这棵树移栽过去。” 林生当时虽半信半疑。等他到了丞相府,竟真的看到那棵粗壮的桂子树安安稳稳地立在后院之中,他惊讶得合不拢嘴,着实想不通这么粗大的一棵树究竟是如何成功移栽过来的。

林生自然不知道,为了移这棵树,白祁费了不少心思。他为了求土地老儿帮忙,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了不少天材地宝当。不过后来白祁觉得吃亏得紧,又转头就跑去皇宫,对着白翰又哄又骗,从白翰那儿收回了更多的宝贝。

此时的林生,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双手还保持着捂拢的姿势,仿佛想要紧紧握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首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失了魂一般。

顺风在一旁呆若木鸡,头发像枯草一般凌乱地西散着,衣服也被扯得破破烂烂,满是褶皱,狼狈不堪,他实在是想不通,怎么通报个赐婚的消息,小将军就被雷给劈没了。他心里是十分的忐忑,动都不敢动,眼珠瞪着林生,不知道想说啥。

白祁和九蕴则站在不远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终于是把这小祖宗哄走了,大帝想必又成功度过一劫。只是接下来,就看林生要如何应对这一切了。

其实他们几个都觉得这事儿结束得太过草率、太过匆忙。前几日还在慎重地挑选日子,司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催都没用。可谁能想到,这事儿竟如此突然地就结束了,让人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仿佛是一场虚幻的梦。不过桂宝的性子大家都清楚,她向来如此随性,虽然大家都习惯了她的行事风格,但还是觉得这次没有安排且过于仓促,总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林生缓缓跪在桂树下,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他却浑然不觉疼痛。他的指尖深深地抠进青石板的缝隙之中,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要用这股蛮力抓住即将消逝的一切。金黄的小花儿簌簌地从枝头飘落,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落在他的肩头,又轻轻滑落到地上。这飘落的桂花,像极了初见那日桂宝发间的金步摇,在他的记忆里闪烁着,却又遥不可及。

一年前的白露,天气微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秋意。林生像往常一样,信步走到丞相府的后门,轻轻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门。门轴转动,发出 “吱呀” 的声响,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嫩黄襦裙的少女映入他的眼帘。少女正踮着脚,努力地想要够到枝头的桂子,她的身姿轻盈而灵动,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少女蓦然回首,那一瞬间,林生觉得终于等到了他心中的光,曾经熟悉的小娃娃,再见时变成了亭亭少女,梦中的那个少女。

少女发间缀着的金叶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惊飞了檐下栖息着的白颈鸦。

"林丞相好。" 少女笑眼弯弯,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竹篮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棵桂子生得真好,我采一些烹茶吃。让我守着它可好?"从那一刻起,他的世界仿佛被注入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林生的眼眶早己通红,他本就容易眼眶蓄泪的个性,但此刻只剩下空洞。

林生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的荒野,找不到一丝光亮。他从未想过,死亡这个冰冷而残酷的词,会如此突然、如此毫无征兆地呈现在他眼前,将他的世界彻底击碎。

上一刻,桂宝还在他的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笑声清脆悦耳。她说要去摘一些子桂花,做桂花茶,那认真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俏皮地眨了眨小鹿眼睛,满是期待。

他还看见她靠着药柜,细细地数着为他做的安神丸,每数一颗,嘴里还轻轻念着数字,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那是他们生活里最温馨、最美好的气息,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可那雷声来得太过蹊跷,毫无预兆。明明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明媚得甚至有些刺眼,让人感觉世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安宁。

却在刹那间,凭空劈下几道刺目的闪电,那闪电如同利刃,瞬间划破了平静的世界,也划破了林生的心。林生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白,强烈的光芒让他失去了视觉,紧接着耳膜被震得生疼,巨大的声响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震碎。他的身体似是被抛走的,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等他艰难地回过神来,远远就看见桂宝己经倒在了地上,她的身体周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仿佛被黑暗吞噬。随后的雷声杂乱无章,像是恶魔的咆哮,一声接着一声,震得人心惊胆战。等他拼了命地冲过去的时候,他看见了桂宝胸口的洞,那么大的一个洞。

桂宝周围腾起金沙,伴随着桂子花瓣盘旋着,而后飞散而去,只留下他绝望地嘶吼。他伸出双手,拼命地想要抓住那些飘散的沙粒,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些沙粒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悄然溜走。

"为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依旧湛蓝的天空,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痛苦与不甘。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灰暗。

“桂宝,我怎么去找你,你告诉我,你不要走,我父亲被劈死了,你也...... 可是,父亲,我还能为他立个塚,而你,你让我怎么去找你,你这样变成了沙......”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绝望。他的身体也随着声音的低落而渐渐,最后倒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脊梁,再也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回来...... 求求你回来......" 他的声音己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疼痛,只能呆滞地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就能唤回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望,死死地盯着天空,仿佛下一秒桂宝就会从那片湛蓝中出现,笑着向他走来。

"为什么......" 他无节奏地带着呜咽,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像是寒风中一片瑟瑟发抖的落叶。他的肩膀不停地耸动,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让人听了心碎不己。"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怨恨,怨恨命运的不公,怨恨上天为何如此残忍地夺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你说过要陪我守着桂花树的......" 他对着天空嘶吼,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仿佛要将天空撕裂。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悲伤,在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你说过的!"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从指缝间渗出,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夜风轻轻地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可这凉意却无法冷却他心中燃烧的痛苦。林生突然笑了,那笑声凄厉得让人心颤,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绝望呐喊。"我知道了......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因你是气我骗你生病,对吧......"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疯狂与期待,仿佛在给自己寻找最后一丝希望。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那笑容中夹杂着痛苦、无奈和一丝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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