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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和戚长煜一模一样的眼

 

幽界的风裹挟着千年腐肉的腥气,如毒蛇般钻进戚云露的鼻腔,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焦土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每走一步都似踩在锈蚀的刀刃上。她赤足踏过破碎的噬魂祭坛残骸,裙摆拂过暗紫色苔藓的刹那,如同被黑暗吞噬,瞬间染成灰黑,仿佛连衣物都在抗拒这绝望的追寻。

断裂的银铃坠地,发出细碎而空洞的声响,像是来自幽冥的嘲笑。戚云露抬手想要拨开纠缠在发间的荆棘藤蔓,指尖却被划破,血珠滴落碎石,瞬间就被贪婪的黑雾吞噬。“阿砚,不怕......”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幽界里显得格外单薄、脆弱。这几日,她如困兽般疯狂寻觅,试过用烈酒灼烧裂缝,火焰在黑雾中摇曳几下便被扑灭;泼洒狗血,腥气引来更多幽魔纠缠;甚至学流民啃食能致幻的毒蘑菇,在幻觉中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跌入更深的绝望深渊。

当她第 N 次经过那座倾倒的残破雕像时,终于支撑不住,靠向雕像。忽然,黑雾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浓稠得仿佛能将人溺毙。月光竟凝成实质的锁链,泛着森冷的幽光,无情地将她捆在布满倒刺的石柱上。无数惨白的手臂从地下钻出,指甲深深抠进她的皮肉,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姐姐骗人...... 这里好黑......” 稚嫩的哭声在耳畔炸开,腥臭的泪水滴在肩头,瞬间化作黑色的毒疮,侵蚀着她的身体和意志。

那些刺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死吧”“陪我们”。其中有她亲手斩过的幽魔的怨恨,有镇上被掳走孩童的恐惧,还有父亲临终前绝望挣扎的模样 ,父亲为了给母亲采药,失重落崖时那绝望的眼,思及此,鲜血染红了她的双眼。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但她知道,阿砚的生魂一定在这里的某处,哪怕踏遍幽界每一寸土地,哪怕粉身碎骨,她也绝不放弃。

就在她濒临崩溃之际,半空忽现琉璃色光晕。灵宝天尊手持玉柄拂尘踏光而来,九重莲瓣状的法器尖端垂落万千银丝,所过之处黑雾如沸油遇雪般消融。初三紧随其后,罗盘在他掌心缓缓旋转,十二地支符文化作金色锁链,缠住试图逃逸的幽冥厉鬼。

“定!” 灵宝天尊轻喝,拂尘银丝骤然绷首,将整片虚空织成天罗地网。幽界深处传来震天动地的哀嚎,无数半透明的魂灵被强行从焦土中剥离,在银丝间扭曲挣扎。那些曾啃噬戚云露的惨白手臂,此刻被净化之光灼得青烟首冒,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嚎。

随着拂尘缓缓挥动,银丝开始渗出莹白光芒,如同春雨浸润荒漠般渗入幽界每一寸土地。暗紫色苔藓褪去腐朽的外壳,重新长出翡翠般的嫩芽;焦黑的土地泛起青碧色,不知名的幽蓝花朵在石缝中悄然绽放。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整个空间竟泛起朦胧的月华,昔日死寂的幽界己化作云雾缭绕的仙境。

戚云露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周身破烂的衣衫随着云雾吹拂飘飘扬扬。她从未想过,这片吞噬了她血泪的荒芜之地,竟能恍如仙境。

灵宝天尊看着眼前狼狈却倔强的少女,眼眶微微泛红。他曾以为为戚云露准备的墟袋能护她周全,与元始天尊一同扫清了诸多阻碍,却不想她仍受尽磨难。他慌忙下到地面,扶起地上呆愣的戚云露,指尖凝出淡青光芒,轻柔抚过她肩头溃烂的伤口,腐肉下的白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

就在此时,初三突然神色凝重,手中符文隐隐泛起微光:“天尊,地底噬魂链的震颤愈发强烈。”

戚云露强撑着起身,望向震颤传来的方向,心中泛起一丝悸动。灵宝天尊拂尘扫过虚空,倒扣金钟般的光幕显现,表面流转着诡异符文:“这里有个幽界的结界。噬魂链坠落,上古大战留下的空间伤口不断被侵蚀,慢慢炼成了这个结界。仙体一旦靠近便会被吞噬精魄,被结界之力绞碎魂灵,但凡人肉体或许能一试。幽界曾有过凡人进去寻找生魂的先例,只是那己经是很久远的事了。我给你施法,你便能看到结界之处。”

灵宝天尊抬手,指尖在戚云露额心轻轻一点,一道温润的金光渗入肌肤。霎时间,戚云露只觉眼前景象剧变 ,原本平静的地面突然如沸腾的黑水般翻涌,无数道裂缝如狰狞的伤口遍布西周,从那深不可测的裂缝中,漆黑如墨的雾气汹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只巨大的手掌。那手掌布满青筋,指甲长而弯曲,指尖还滴着粘稠的黑血,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梁骨猛地窜上头顶,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全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

戚云露猛然伸手,紧紧抓住灵宝天尊的衣袖。她仰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声音虽有些颤抖,但却充满了决绝:“仙人,请您带我去结界入口吧!”

初三站在一旁,手中的符文泛着淡淡的金光,他凝视着戚云露,语气沉稳而郑重:“姑娘,结界内危险重重,噬魂链残灵肆虐,凶狠残暴,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真的是九死一生。可一定要想清楚啊。”

就在此时,一阵凄厉的锁链声从远处传来,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锁链声中夹杂着无数冤魂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戚云露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不想再失去我的亲人和朋友了!” 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颤抖:“我不能再让他出事。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拼尽全力,把他带回来!”说着,她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但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落下。

灵宝天尊轻叹一声,袖中飞出三朵青莲,化作光盾护在她周身:“去吧,若有异动,捏碎青莲!你墟袋也有乾坤,里面的法器,都能助力破劫!”

戚云露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震颤中心。刹那间,结界符文突然迸发刺目红光,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撞在她身上,她踉跄半步,嘴角溢出鲜血。但她依然咬着牙,朝着阿砚气息传来的方向前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幼时在家中,和家人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 这些回忆,成了她在黑暗中前行的唯一光亮。

裂隙入口宛如巨大的血肉漩涡,粘稠黑雾中漂浮着无数惨白魂火。戚云露踏入的瞬间,皮肤立刻泛起细密血纹,仿佛有无数针尖在挑动每一寸肌理。

踏入结界的瞬间,戚云露的足尖陷入无形的粘稠屏障,仿佛踩进凝固的沥青。黑雾如活物般缠上膝盖,每向上攀爬一寸,就有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蔓延。她强迫自己冷静,将手掌按在雾墙上,皮肤与结界接触处泛起鸡皮疙瘩,某种低频震动透过掌心传来,像是千万根细针同时敲击瓷器。

她试着呼吸,却吸入满口砂砾状的黑雾,喉咙立即被灼烧般的疼痛填满。不存在的 “地面” 突然下陷,她坠入更深的灰雾层,身体不受控制地旋转,胃里翻涌着苦涩的酸水,却吐无可吐。视线中偶尔闪过微光,以为是出口,却只是雾气折射的幻象,每次追逐都会让她陷入更浓稠的雾团。

结界的 “规则” 在吞噬她的感官。手指触不到任何实体,却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压力,仿佛被塞进了无限缩小的容器。某次抬手擦汗,她惊觉自己的手臂半透明化,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与雾气同色的流体,每一次心跳都让流体泛起涟漪,向西周扩散出细微的波纹。

时间在这里呈现为螺旋状的陷阱。戚云露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思考,或许是执念凝成了最后的锚点。她忽然想起了那个结界,她绝望的闭上眼睛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到了她的面前。

“小五!”她忽然记起哥哥们说的那个名字,但是她却看到,戚长煜那一双忧郁充盈了泪水的眼,不,那不是长煜,分明是一个清风霁月的神仙模样的人,淡青色的发,淡青色的袍,耳挂两边却是长长两缕深蓝色的飘带,只是那一对清澄的眼,那么的含情的和戚长煜一模一样的眼。

墟袋忽然震动起来,戚云露记起了她收的魂砂,那个叫沐妍的,喊她将军的,那个姑娘的魂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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