澪葳在听到楚青那略显低沉的答复之后，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神色黯然的脸上，落寞的神情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一层忧伤。
她的心中已然猜了个大半，深知此刻再多的言语都可能是多余的，于是抿了抿嘴唇，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微微抬起头，轻轻地点了点。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脚下的道路不断向后延伸。楚青眉头紧皱，似乎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之中，而澪葳则时不时地瞥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安慰之色。
不知走了多久，夕阳的余晖都被二人甩在身后。终于，在一片荒芜之中，他们看到了一座村庄的轮廓。村口立着一块破旧的石碑，上面刻着“乱石村”三个模糊的大字。
走进村子，二人发现这里小得可怜，不过寥寥数二十几户人家。房屋大多是用土坯和茅草搭建而成，歪歪斜斜，仿佛随时都会倒塌。村里的道路狭窄崎岖，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一不小心就会崴到脚。
整个村庄显得极为破败，墙壁上的泥土剥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头。屋顶的茅草稀稀疏疏，根本无法抵挡风雨的侵袭。有些人家的院子里堆满了杂物，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村口前的一片农地已然荒废，坏掉的农具随意散落在一旁，几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在地里扭打在一起。
“馒头给我，不然我打死你！”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从几人手中抢来半块发黄的馒头，恶狠狠地瞥了其他几个孩子一眼。
见此情形，二人叹了口气。在这里，孩子们为了半块发黄的馒头能争得头破血流。那抢到馒头的大孩子，眼神凶狠得吓人，仿佛这馒头就是他生存的全部希望。其他孩子也不甘示弱，他们冲上去，小手胡乱挥舞，嘴里叫骂着，脸上尽是对饥饿的恐惧和对食物的渴望。
这些孩子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破洞处露出脏兮兮的皮肤。他们的小脸蜡黄，头发如枯草般杂乱，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们身形瘦小，却也让他们在抢夺食物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平日里，他们在这荒凉的村子里四处寻找能果腹的东西，哪怕是一颗烂掉一半的果子，也能引发一场激烈的争抢。他们学会了用拳头说话，用凶狠来保护自已那少得可怜的“财产”。
没有大人的教导，没有温暖的怀抱，只有残酷的生存现实逼迫着他们早早褪去童真，变得冷漠而凶狠。
楚青和澪葳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情愈发沉重。他们在村子里继续前行，终于碰到了几个面容憔悴的成年人。
楚青走上前，语气尽量温和的询问几人，这里是否有个叫张二的男子在此居住。
几人看向楚青的眼神中带着迷惘和恐惧，全都不说话，只是呆板的点点头。
楚青再次问道张二的家人，终于有一个妇人颤声地回答：“张二只有一个男娃在这里，只是没有住处，不知道在村子哪里。”
楚青和澪葳对视一眼，面色凝重起来，继续问道：“没有住处？不知道在哪里？什么意思？”
那妇女吓的快哭了出来，塌着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连向后退去。
楚青见状连忙放缓了语气：“几位莫怕，我是张二的朋友，他此前在外遇难，临终前托我来这里寻找他的家人...”
这时身后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张二的朋友？你怎么才来啊！”
楚青转身，见是一个满脸皱纹、骨瘦如嶙的老头，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沉声说道：“老人家此话何意？”
老人抬起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了楚青一番，随后颤颤巍巍地挪动着步子，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
“那男娃是张二捡的，父子俩一直相依为命，可这日子难熬啊，张二去外面找活路，那男娃就没人顾着了，只能一个人天天盼着张二回来...”
楚青和澪葳在老人身后缓步跟随，心情沉重的无以复加。
路过一处凌乱不堪的荒地，老人停下脚步，指了指身旁的废墟，声音嘶哑的说道：“这里本来是张二和那男娃的住处，张二走后一直不回来，前段时间村里大人把这屋子里能用的木头拆了，屋子就塌了。”
楚青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废墟，又猛的转头不敢相信的盯着老人，再转头看向眼前，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人哼笑了一声，扯着嗓子喊道：“张娃！张娃！”
“昂...”
一声麻木的声音从废墟后传来，接着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从一堆枯草中钻出。
看着眼前这个男娃，楚青只觉一股寒意瞬间直冲脑门，一股难以言喻的窝心感压在心头，让他整个人呆立当场。
眼前的男娃不过四五岁的模样，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几乎难以蔽体，浑身上下满是污垢。
最令人痛心的是，男娃那瘦得不成样子的小脑袋上，一双无神的眼睛分向两边斜视着，嘴巴微张，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几人。
“...”
老人叹了口气，在楚青旁边解释：“张二没回来后，他没吃的，住的地方也没了，就天天跟在村里几个孩子身后。那几个孩子也是野的很，见他年龄小便可着劲地欺负他，动不动就往这娃脑袋上打，后来这娃就让打傻了，脑子也不好使了，眼睛也斜了。现在别人再打他，他也不知道跑，就只站在原地哭，哭完了还继续跟在那群野孩子屁股后面。”
这一瞬间，楚青再也忍不住，他不忍再看眼前的张娃，弯腰蹲在地上，一边叹气，双手一把又一把地把自已的头发向后捋去，嘴里喃喃着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
就算是澪葳这般境界高深，历经无数的副宗主此时也是眉头紧紧皱起，眼眶通红的问道：“你们村子里就没人管管这孩子吗？”
老人木然的笑了一声，呲着牙说道：“大伙都活的如地狱，自身难保，谁能管的了哟。”
楚青蹲在地上，那男娃呆呆的走到楚青面前，张着嘴看着他。
感受到男娃来到身前，楚青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缓缓抬起头，使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张娃，你爹在外面赚钱了，哥哥带你去找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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