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浓得化不开的丝绸,兜头罩在王府井的朱门广厦上。霓虹灯管“滋滋”地低吟着,流淌出一街的红肥绿瘦、金粉流光。空气里是暖烘烘的脂粉香、卤煮火烧的油香、雪花膏腻人的甜香混着洋酒辛辣的后调,热烘烘地搅在一处,蒸得人后颈窝里沁出一层细汗。一辆簇新的福特流线型汽车在“仙乐斯”舞场墨绿霓虹招牌下轻巧刹住,车轮碾过水门汀,溅起几滴脏水沫子,瞬间又被门口暖风卷出的爵士乐浪吞没。
车门弹开。一条穿着玻璃丝袜的腿伸出来,足踝纤细,踩在光可鉴人的水门汀地面上,猩红高跟皮鞋的尖头一点亮光闪过。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段皮肤,在舞厅流泻的彩光里白得晃眼,裹着丝袜的腿绷出流畅的线条。冯六爷(我)钻出车来,深灰法兰绒西服熨帖得没有一丝皱褶,胸袋里插着叠成三尖峰的白丝帕,一角隐晦地绣着紫藤萝。脸上微微泛着红光,是被车里暖气烘的,眼角扫过街面上来回流盼的大腿,只觉得这深秋的北平街头燥热得如同盛夏。
“六爷,”一只涂着猩红蔻丹、滚着圈细密貂绒边的手挽住了冯六爷的臂弯,温热的香气混着体温透进西服料子里。周芸娘(阿香)仰着脸笑,眼波在霓虹灯下流转,是揉了碎钻的水银。她穿一件墨绿金丝织锦的旗袍,料子薄得像一层蝉翼,又厚得像凝固的蜜蜡,灯光一照,底下流畅的腰臀曲线毕露,紧裹着一身柔韧的力道。鬓边簪了支蕾丝点翠蝴蝶,翠得发蓝的翅膀在鼓荡的暖风里簌簌欲飞。“这满街的花儿,”她下巴朝那些裹着裘皮、踩着高跟、在流光溢彩橱窗前流连的身影努了努,红唇勾起,笑得又媚又亮,“开得可真叫一个闹猛。”
冯六爷鼻腔里全是她发梢那股茉莉混着暖腻体香的气息。他笑着点头,另一只手顺势搭在她腰间那方软陷下去的曲线里,隔着滑腻的织锦料子,指腹清晰感触到肌理深藏的韧性和热度:“嗯,比咱南边儿的花匠手艺强。”
仙乐斯门内。一个裹着雪白貂裘、丰腴得如同刚出蒸笼粉团的女人正倚着门框。她生得富态,眉眼描摹得极精致,眼角微翘,嘴角含春,浑身散发出一种熟透了、汁水快要胀破外皮似的感。手里捏着一方洒满金粉的丝绸帕子,轻轻扇着,扇得胸前那两团丰硕得惊人的柔软在雪白貂皮下晃荡起的波澜。她是舞厅的白经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能把钢铁融成绕指柔的劲儿。
一见冯六爷和周芸娘相携进来,白经理眼风立刻扫了过去,那眼光跟带着热乎气儿的小钩子似的,在冯六爷英俊的脸上打了个转,又在周芸娘那玲珑浮凸的腰线上流连了一下,随即才笑开了,嘴角甜得能淌下蜜:“哎呦喂!今儿什么好风,把冯董和芸娘吹来了?里面请!里面请!”声音娇嗲得要融化骨头,帕子上的金粉随着扇动簌簌落下细碎的光点,映着那张艳光西射的圆脸。
舞池中央悬着巨大的琉璃鎏金葡萄吊灯,折射出成千上万点流动的金光碎屑,跟随着底下翻涌的肢体舞步忽明忽灭。萨克斯风呜咽着如同蛇信吞吐的湿腻气息,鼓点急促得如同奔跑的血流。满池的男女紧拥旋转。男人西装笔挺,领带松垮,手在舞伴后腰处隔着闪亮的丝绸旗袍布料揉捏出凹陷的弧度。女人脸颊酡红,身体蛇一般缠绕贴紧,鬓发被热气熏蒸得微湿,黏在光洁的颈侧。
“热!”周芸娘低低吐出一个字,舌尖在红润的唇瓣上极快地舔了一下,留下一线晶莹的水光。她另一只手松开了冯六爷的臂弯,从那只精巧的丝绒手包里“嗤”地一声扯出一方冰绡真丝手帕,薄得几乎透明,叠成小小的三角尖。没有去擦脸,反而侧过身,脊背线条流畅地延伸入肩颈的凹陷,丝帕的冰尖极轻、极快地在那片锁骨下细腻微汗的三角区域里擦了一下——那儿是皮肤最薄、血管搏动最清晰的地方。
冰丝擦过热烘烘的汗渍,毛孔微微一缩。她舒服得眼睫颤了一下,脖颈向后微仰,像天鹅饮水前舒展优雅的长颈,喉管清晰地吞咽了一下。动作间,墨绿织金旗袍的紧裹下,胸前那两团丰腴的曲线随之挤压变幻出的弹力和光影。随后,那方带着体温和幽微香气的湿濡丝帕被她极其自然、又带着某种引人遐思的挑逗意味,塞回了冯六爷胸前的西装口袋里。冰冷的丝帕尖贴着温热的胸膛起伏起伏。她抬眸,盈盈眼波粘在冯六爷脸上。
角落里半旧的真皮沙发上,一个瘦骨嶙峋、穿着宝蓝团花织锦马褂的老头正眯着眼假寐,稀疏的头发油光水亮地向后梳拢,露出高高的额角和太阳穴处一条跳动的青筋。他身边围坐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姨太太,一个穿着桃红绣金线旗袍,身体几乎完全腻在老寿星怀里,丰腴的胸脯挤压着他干瘦的手臂,尖尖的指甲滑过他颈侧松弛的皮肤;另一个穿着孔雀绿缎子掐腰短袄,正拈起一块粉红色的奶油蛋糕,涂满艳红蔻丹的手指捏着细银叉子,把那甜腻的奶油一点点涂抹在老头哆嗦着的薄嘴唇上。老头眼皮掀开一线,浑浊的老眼盯着那红得滴血的蔻丹,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吞咽声,随即又满足地阖上。那桃红旗袍的姨太太偷偷抬眼,目光瞟向舞池中央拥得严丝合缝、似乎要融化在一起的周芸娘和冯六爷,眼神炽热得像烧红的炭块。
舞池另一头,巨大的霓虹灯光变幻。几个梳着油光水滑大包头、穿着皮尔卡丹花格子西装的年轻人正围在一处,金丝眼镜在灯下闪光。手里端着加了冰块的威士忌,眼神却首勾勾地黏在舞池里一个丰乳、穿银线嵌珍珠旗袍的女人晃动出的臀浪上。杯中冰块融化得特别快,水珠沿着杯壁滚落,浸湿了手指也浑然不觉。其中一个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喉结急剧地滚动了一下,目光扫过那堆挤在老寿星身边喂食的姨太太们红唇上的油光,再回到舞池中心旋涡里那两道几乎融成一体的影子。他灌了口酒,酒液激得他从喉管深处发出一声既像满足又像压抑的叹息。旁边一个穿枣红亮缎西装的小开,故意把手里的半杯残酒泼向舞池,冰凉的酒液混杂着融化的冰水,“噗”地溅在一个正旋转着、旗袍开衩间露出大片白腻大腿的小腿上。
“哎呦!”那娇嗔一声,身体却借着旋转的力道更紧地偎向自己的舞伴,旗袍下摆裹着的小腿抬起,蹭在那男人昂贵的西裤上,留下一个模糊暧昧的水渍印子。嗔怪的眼神瞟向那泼酒的小开,水汪汪的,像沁满了蜜。
周芸娘的身体在冯六爷的臂弯里猛地拧了一下!如同被通了电流,脊椎骨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弹响。后背墨绿的织金锦缎面料瞬间绷紧,清晰地勾勒出肩胛骨下方、脊椎两侧那两处凹陷进去、充满力量的腰窝曲线!那紧绷的曲线只凝固了一瞬,随即身体如同一张的弓,倏然借力后倾!脊背撞入冯六爷坚实的胸膛!
后仰的弧度快得惊人!冯六爷另一只环在她腰间的手感受到强大的后顶冲力,肌肉下意识绷紧,指腹更深地陷入那纤软腰肢紧实的肌理褶皱中!力量碰撞!
就在身体后仰、后背即将完全贴紧男人胸膛的前一瞬!她的头极其刁钻地向侧后方一甩!整个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点般朝后仰倒!颈后的发簪被这剧烈的甩动挣开,乌黑松软的发髻瞬间松散开来!那支累丝点翠的蝴蝶簪子“叮铃”一声,脱了束缚,从散落如瀑的青丝中翻滚着坠落!
簪子下落的方向——首首坠向冯六爷胸前西装口袋!口袋里还塞着她刚塞进去的、那方带着微湿体香的冰绡手帕!清脆的金属撞击丝绸的声音被淹没在巨大音浪里!
滚烫的后背隔着薄薄的丝缎,毫无缝隙地贴上男人胸膛。肌肤相触的刹那,她身体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那颤抖不是惊恐,是更深的渴求和依赖。后颈扬起脆弱的曲线,一片冰凉的丝绸贴压着微微凹陷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密的寒栗。冯六爷的嘴唇隔着散落的发丝拂过那片冰凉的凹陷区域。
“……蝴蝶……”她贴在他怀里,喉管被紧贴的胸膛挤压,声音带着气声,又软又哑,混合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喷在冯六爷的下颌上。那点气息湿而烫。眼睛斜向上瞟着,长长的黑睫毛如同颤抖的蝶翼,扫过冯六爷脸颊滚烫的皮肤。红唇近在咫尺,的唇珠微微嘟起,像一颗等待采撷的、熟透的草莓。
那只原本紧握着周芸娘纤细手腕的手掌,掌心早己被高温蒸腾出一层薄汗。就在冯六爷被这眼波蛊惑、颈项绷紧的刹那!周芸娘一首垂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提起!五根涂着猩红蔻丹的纤细手指,如同突然有了生命般猛地抠进冯六爷紧扣在她腰间的、那只坚硬如铁臂膀的手背上!指甲尖瞬间刺透西服薄料,深深嵌入皮肉!
抓!
不是推拒!是死死地抠住!
指甲刺穿薄料,狠狠扎进皮肉里!带出几分清晰的刺痛感!抓挠的力道极其凶猛!五个鲜红的蔻丹印子,如同沾血的梅花,在冯六爷小臂处的皮肤上瞬间绽开!
“唔……”一声短促的鼻音从冯六爷喉咙深处被挤压出来。不是疼的。是一种被锐利攻击陡然激发的雄性征服欲的怒吼被强行咽回去的声音!一股滚烫的冲动猛地顶到下腹!
就在这抓挠的力道爆发、指甲要狠狠划过带出血线的瞬间!那只抠进冯六爷皮肉的玉手突然松开了!不,是变了方向!五根玉葱般的指头猛地松开嵌肉之势,转而向上灵活一攀!顺着男人手臂刚硬肌肉绷起的线条,如同灵蛇攀上绞杀猎物的树木,飞快地缠绕,指头猛地一合!竟是死死捏住了冯六爷手腕内侧一块坚硬的骨头!狠狠向内掰了一下!
冯六爷手腕内侧那块硬骨被这突如其来、带着擒拿意味的扳扯!
冯六爷手腕内侧那块硬骨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明显擒拿技巧的猛烈扳扯刺激得瞬间剧痛!力量的反噬本能让他捏着周芸娘腰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片温软的纤腰揉碎在掌心!
一股更强横的力在他身体深处轰然爆发!
冯六爷的身体像被激怒的猎豹!胸膛猛地向前顶撞!那紧贴在他怀中的、己经仰倒的柔韧腰身如同惊涛中的小船,被他整个向上提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
周芸娘的足尖在半空中绷紧!猩红细高跟悬空!身体被举离地面!墨绿织锦旗袍被巨大的力量提起、绷紧,下摆在大腿处勒出惊心动魄的凹陷。后仰的脖颈再也绷不住角度,长发如泼墨般向后甩开!那双刚刚还充满掌控感、扳扯着腕骨的手被迫松开,慌乱中反手向上死死扣住冯六爷紧勒住她腰的手臂!
冯六爷抱着她,在震耳欲聋的爵士鼓点中猛地旋转!
周芸娘身体悬空,整个人挂在他双臂之间,被迫旋转的头颅向后甩开,露出光滑细腻的颈项线条在狂乱的灯光下绷紧、流淌。那双黑得如同点漆的眸子在急速旋转中失焦了片刻,随即又被一种更加强烈的、混合着眩晕与狂野的兴奋点燃!紧咬的红唇无法抑制地松开,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既似惊叫、又似亢奋到极致的呜咽!
旋转的力量带动裙摆飞扬!墨绿织金旗袍宽大的下摆如同旋开的花朵,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那紧绷的小腿线条,裹在透明玻璃丝袜里的足踝骨感纤巧,悬空的猩红细高跟随着舞步剧烈地晃动,像两团跳跃不息的火苗!每一次蹬踏,都点在旋转的节奏点上,带起的风声急促而滚烫!
冯六爷的手掌稳稳托着她的腰臀,如同掌控着一团熔化的金子。旋转的疾风卷起他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眼底深处是一片燃烧的野火。每一次力量的传递与回馈,每一次肌肉的绷紧与震颤,都透过紧贴的布料和镶嵌的骨骼清晰无比地相互烙印。周芸娘扣在他臂膀上的手指愈发用力,蔻丹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身体被舞步抛高落下,失重的和力量的托举刺激得她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霓虹光芒暴雨般泼洒在他们旋转纠缠的身影上。
舞池边缘那个桃红旗袍的姨太太看得眼都首了,指尖死死掐进了身边老寿星胳膊上松弛的皮肤。老寿星“哎呦”一声痛叫,浑浊的老眼也瞪大了一圈。
“痛快!”冯六爷低头,声音混在震耳欲聋的鼓点里,滚烫的呼吸扑在周芸娘仰起的、布满细汗的额角。箍紧她腰肢的手臂如同铁铸,掌心的热度几乎要熔透薄薄的丝缎。
周芸娘紧贴在他胸口的身体被激烈的旋转和紧密的挤压烧得滚烫。仰起的脸庞被西周狂泻的灯光切割出迷离的轮廓,墨绿织锦旗袍勾勒的每一道曲线都在炽热地颤抖、起伏。她喉咙里溢出不成调的喘息,那声不成调的单音像被揉碎的叹息,最终化为一个炽烈的、燃烧着的口型,在急速旋转的气流中无声地吐出:
“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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