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刑场唱错接头曲,双面间谍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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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红木茶几

 

红木茶几上的碎瓷片反着灯光,像冰渣子撒在金丝绒上。胆瓶爆开的尖锐声还在耳朵深处嗡鸣。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冲得人眼珠子发涩。管家捂着脸的手指缝里往下渗着污血,蜷缩在墙角的影子下头抖得像深冬掉光了叶子的枯枝。王少那身崭新的深红丝缎西裤上被豁开了几道狰狞的大口子,皮肉绽开的暗红血渍像几条歪歪扭扭的蚂蟥往裤管上爬。他脖子上的足金粗链子还在晃荡,明晃晃的刺着眼,如同活了的毒蛇缠着这头暴怒的公牛脖子不放。

冯三槐——我挺了挺腰板。那身紧绷绷的黄铜腰带贴着腰腹核心的肌肉线条,稳得像块铆死在船底的压舱石。刚才茶几震起的尘灰还没落定,一粒细小的青花瓷碴子从张处长油腻锃亮的额头上滑下来,粘在肥厚的腮帮子上。他脸上的油光被黏稠的酒液、碎裂的冰裂瓷片糊得像个化了妆的泥人。碎胆瓶崩出的刺鼻酒气和血、土腥味搅在一起,塞得人嗓子眼发紧。

张处长那被糊得看不清五官的肥脸动了动。厚嘴唇抿成条缝,用力嘬了一下,把那粘在嘴边的冰裂瓷片子连带血沫子一起“呸”地啐在地上。他那条刚才抡圆了砸在红木桌面上震翻了胆瓶的粗壮胳膊抬了起来。油亮亮的绸缎袖子滑下去一截,露出底下小臂上一片发红的、剧烈拍打后留下的淤痕,皮肉凸凹不平。他那只肥厚的手掌此刻竟在微微地打颤,连带着指头上那三颗嵌着宝石、沉甸甸的赤金戒指也跟着在冷光里抖个不停。

手伸进了同样油光水滑的真丝马甲口袋深处,在那的肚子褶子里费劲地掏摸。口袋里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凝固的空气里格外刺耳。

他的手终于掏了出来。

两根。两根黄澄澄、方棱棱、沉甸甸的金条!没有印着“王记”矿标,但大小、厚薄、边角棱线透出的锐利劲儿,跟刚才在样品桌上炸开金光的那一堆“样品”如出一辙,如同一个模子里磕打出来的!金光更沉!更冷!比头顶水晶吊灯撒下的光还要扎眼,硬邦邦的夺目!光芒底下,隐隐浮着一层灰扑扑的、洗也洗不干净的暗沉。

戴着厚厚赤金戒指的粗手指头死死捻着两根金条!指节因为用力而绷得发白,骨节处微微颤抖,似乎不是在掏东西,而是在跟口袋里什么无形的东西角力。他整条手臂像锈死了的绞盘,颤抖着,极其缓慢、带着千斤重担似的朝我伸过来。臂弯内侧的绸缎绷紧,显出一道道深的、被汗水浸透的深色汗渍暗影。

两根金条沉得往下坠。金条表面被捻出两个带着黏糊糊汗渍的清晰指纹印痕。金条底边还沾着一星点灰扑扑的、像是刚从什么破砖烂瓦底下扒拉出来的泥土微粒。金条在空中停滞了一瞬,沾上张处长脸颊上混着冷汗和酒水淌下的浑浊污渍。

“咳……咳咳……”他喉咙里滚出来一串被浓痰堵住似的闷咳,粗气从肥厚的鼻子里喷出来,带着浊重的、令人作呕的酒气。两条金条在他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手指间晃动得更加剧烈,金芒在众人眼前跳跃抖动,晃得人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只带着金戒指、抖如风中秋叶的肥手,捏着两根沉甸甸、边缘棱角沾着污浊的金条,终于伸到了我的面前。金条沉重,拉得他那条手臂更加扭曲吃力,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暴突。他抬起被血污酒液糊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眼缝里透出两条浑浊的、被挤压的窄光,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浑浊、疲惫,裹着泥浆般的屈辱和无奈,又像铁钩子一样攫住人。嘴唇颤动了两下,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含混音调,终于挤出嘶哑破碎的话:

“拿去!”声音像砂轮锉过生锈的钢铁,每一个字都带着粗粝的疼,撕裂着凝固的空气,“先堵一堵……那边的嘴!”那两根在剧烈颤抖中勉强递过来的金条,边缘棱角被捏得有些陷进去,泛着冰冷的汗渍和污浊的光。金条的重量拖得他手臂重重向下一沉。

那两根黄澄澄、棱角分明到能割手的东西悬在半空,沾着泥土粒和张处长脸颊上滑下来的浑浊污渍。

我的视线落在金条上,眼皮都没抬。深灰色英伦细呢马甲平整如新,领口挺括的白衬衫边缘锋利,不见一丝褶皱。指尖搭在柔软的真丝沙发扶手上,指骨节在昏暗光线下凸显得格外分明,稳得如同雕塑。空气里的血腥和尘灰拂过脸颊,却黏不住皮肤。

金条在空中抖得厉害。就在它们往下沉,几乎要落回地面的前一刹。

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伸了过去。

不是我的。

那只手从侧后方伸出来。皮肤在炫目的金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玉质的、光滑的冷白。骨节清晰却不突兀,指甲修剪得圆润洁净,泛着浅象牙色的健康光泽。动作迅捷无声得如同水蛇滑过湿石,带着一种经过了千锤百炼的精准和不容回绝的轻柔姿态。

就在张处长沾满污渍的手捏着的、沾着泥星和汗迹的两根金条即将坠落的边缘!那只玉白的手掌极其自然地向上伸,掌心平坦张开,动作轻缓得如同承接一滴跌落的花露。

“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碰触。

两根沉甸甸的金条极其自然地从张处长那剧烈颤抖、几乎要握不住的手指间滑落,稳稳地落在了这只玉白手掌的掌心。

那玉白的手掌触碰到金条冰凉沉硬表面的瞬间,五指灵巧收拢。不是抓握,更像一种覆盖。柔软的指肚完全贴合在金子粗糙冰凉的棱角和沾着泥污的表面上。五根纤细的指头收拢的力道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包容性的包裹感,仿佛这两根棱角锐利、沾满污迹的金块在她掌心化成了温润的石子。

玉白的手腕微微转动了一下,极其自然地向后收了半寸。动作流畅轻巧,带着一种呵护似的温柔迁就,将两根在握力下不再抖动、恢复了沉甸甸质感的金条顺势带离了张处长几乎脱力痉挛的手掌范围。

她的另一只手几乎是同时抬起。动作更加无声无息。那只手没有去托金条,而是极其轻柔地拂在了自己的小腹位置。深青色丝绒旗袍的料子柔软服帖,那只手覆盖在小腹的动作像安抚熟睡婴儿的轻拍。轻柔、温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保护意味。

张处长那只被酒液血污糊得只剩两条缝的眼睛,死死地、艰难地望着那个方向——望着那只盖在金条上的玉白的手,更望着那只覆盖在自己小腹上、带着温柔暗示的手。肥厚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两下,脸颊的肥肉紧绷着抽搐,眼神里翻涌的屈辱、暴怒和某种根深蒂固的焦躁,在这一刻竟然被一种近乎麻木的灰败取代。他喉咙里最后一点痰音咕噜了一下,死死盯着阿香那只覆盖着小腹的手掌几秒,终于极其艰难、极其沉重地……转开了那只被血糊了半边的猪脸。

“咣当!”一声更大的门响猛地撞上墙壁!

周主任站在门口。

门是他硬踹开的。门口站岗的勤务兵被撞得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站住,脸都白了。周主任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深蓝色中山装肩头,落满了一层不知从哪沾的、黄褐色的细灰,像工地扬起的沙土。他站得笔首如标枪,头发一丝不乱。但镜片后那双死水无波的枯井眼底下,像有无数碎玻璃在激烈搅动碰撞!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凌的探针,瞬间钉在乱成一团的贵宾室里——王少裤腿撕烂、鲜血淋漓狼狈的样子;墙角蜷缩哆嗦、血糊了半脸的管家;茶几上胆瓶尸骸和翻倒的酒杯混合的狼藉;还有更刺眼的——那个死胖子张处长一脸酱汁泥泞、眼睛死盯着那女人肚子的下作样!

视线最后猛地扎在我和这边阿香脸上。

阿香的手依旧覆在小腹的位置,另一只握着金条的手掌心翻向里,稳稳地拢着那两根东西。她的脸侧向我这边,眼神却像被门口骤然闯入的冰冷激流定住了。一张柔润的脸对着我,带着一种初为人妇特有的羞涩,脸颊染上一抹桃花般的新晕,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水灵生动,仿佛正沉浸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幸福秘密里。

周主任脸上所有的肉都像被冰封住了,唯有腮帮子那两块咬肌,在皮下一凸一凹地跳动,如同绷紧到极致即将炸裂的钢索。他镜片后死寂的眼底深处翻滚着无声的惊涛,像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碎裂、翻腾、炸裂,最终沉淀为一种比冰原更深邃、更无望的浓黑。他什么也没说。

突然!

阿香那只握紧金条的玉白手掌轻微地痉挛了一下。纤细的指头猛地向内蜷缩,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自己掌心柔软的肌肤!指关节因过分用力而发白!另一只覆盖在小腹上的手,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刺穿!她全身猛地绷紧!那只紧握金条的手极其痛苦地抬起,死死捂住了自己小腹下方!喉咙里“唔……”地一声闷哼,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宣纸一样惨白!浓密乌黑的长睫剧烈地颤动,眼眶飞快地红了一圈!

“芸娘!”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身!沙发坐垫在身后发出沉闷的挤压声。身体的动作极其迅捷,却又带着一种被巨大冲击打乱后特有的僵硬和仓惶。黄铜马裤裤腰的搭扣在动作间冰冷地摩擦着紧实的腰腹肌肉。

跨出一步,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她身边!手臂伸出,带着不可抗拒的急切和笨拙的恐慌,一把捞住她那只死死捂住小腹、指关节发白颤抖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那冰凉的颤抖仿佛电流般传递过来!

“怎么了?!”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失了平日所有的镇定圆滑,只剩下最本能的焦急和惊惧!目光慌乱地锁在她惨白的脸上,又在紧紧捂着小腹的手和她痛苦蹙起的眉间来回游移,“哪里……疼得厉害?!”声音都变了调子,破碎地掉落在凝固如铅的空气里。

阿香痛得死死咬住下唇,浓密的睫毛急促扑闪,睫毛尖端挂上了一点模糊的湿痕。她被紧紧攥住的手腕在我掌下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没挣脱,反而越发用力地按压在自己小腹上,指节死死抵着布料下的痛处,痛得她整个身体都在难以抑制地微微发抖。

混乱中,那张依旧被捂在小腹处的、紧攥着金条的手掌微微一松——

“啪嗒!”

一声轻响。

一根黄澄澄的金条,从她汗湿冰凉的掌心里滑脱,无力地掉在深红色的天鹅绒地毯上。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金条侧面,清晰地粘着一点鲜红的、微微粘稠的血迹——不知是她死死捂着小腹太用力指甲刺破掌心所染?还是真的源自她体内深处的某个部位……刚刚骤然迸裂?

那点刺目的鲜红映在金砖冰冷深沉的黄芒上,像一颗骤然在人心口炸开的、血淋淋的……鱼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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